第二百一十三章 刀是这样用的
在诡异老人身后，穿着深蓝丝绸夹袄的圆脸王员外，一脸担忧的躲着。
那平时看起来白皙的皮肤如今油汪汪的，倒映着微红的火光，红一片黑一片。
“仙姑，就是他杀了道观里的其他道长，快杀了他报仇啊！”
他语调尖锐颤抖，是受到极大惊吓后的应激反应，刚告完状，就把身子和脑袋又缩回老者背后，只露出一只眼睛，生怕万长青会记住他的模样。
火焰燃烧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在阴暗的地下异常刺耳，每一个响声，都像鞭炮在王员外心头炸响。
太恐怖了，太残忍了！
万长青杀人的一幕，王员外躲在暗处看的清清楚楚。
那些空里来空里去、手能捏扁钢铁的汉子，在这个杀神面前如同手无寸铁的孩子。
即无法组织有效的反抗，又不能像漏网的鱼那般溜走，最终全变成铁剑下的亡魂。
老者以一种打量猎物的眼神不断扭动脖子，两只手臂抬起露出纤细长满黑斑的手臂，手掌张开，似乎随时都会扑过来。
她笑的时候，黑色的牙齿参差不齐，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阴森感觉。
“快杀了他啊！”王员外吓坏了。
老妪不理他，只打量万长青。
万长青睨着王员外，“为什么要杀了那些妇人？”
听闻此话，王员外似乎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眼睛发光，“那些女人只不过是仙姑养在我那里的药引，仙姑随时可以使用她的药引。
你如果有气的话，我可以给你钱，一大笔钱，让你后半生都不用过苦日子。
娶上六房七房小妾，买个大宅院，再买上几十亩地，做一个富家翁。
如何？”
后面的话万长青自动忽略，“药引，什么药需要人命？”
王员外担忧的看了旁边老妪一眼，似乎在询问应不应该说出。
老妪接口，嗓音干涩带着浓浓的蛊惑味道，“长生之药。”
“长生？”
“对，长生。可以让你永葆青春，不再经历生老病死的折磨，永远活在这个花花世界...让你成为神。”
老妪仿佛在描绘一件美好幸福的事情，眼睛里充满了病态的向往。
万长青有些意动的舔了舔嘴唇，握刀的手心出汗，换了只手拿刀，另一只手在腰间擦了擦，而这一过程老妪清晰的看在眼里。
“我的药马上就要完成了，只需要二十几名女子奉献出他们的生命。你若帮我，到时你便是世上第一个长生不死的人。”
万长青觉得自己后背直冒凉气，他虽然也杀人无数，却都是该死之人，从不滥杀无辜。
眼前古怪的老妪则是为了一己之私，为了飘渺的长生，在药引即将完成的情况下，还需要二十几名女子。
那么以前呢，她谋杀了几百个，几千个无辜女子？
而且，长生这件事本身...就透着古怪。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万长青问道。
“因为你别无选择！”
老妪忽然向他伸出一只手，虚无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吞噬万长青的精神气，然他变得软弱无力，意识消沉。
正如当初遇到杀他爱人的凶手时的感觉。
愤怒无形中充斥了他的脑海，撩拨他的神经，让他变得清醒。
“你做梦！”万长青暴吼一声，握紧斩缘，直线冲出，脚步在寂静的密室中密集如同雨点。
“愚蠢的凡人。”
老妪手掌中散发出白色的气体，将万长青笼罩提起，重重的摔在远处的石地上。
地面冰冷潮湿，凸起的位置撞断了万长青几根肋骨，身体其它与地面接触的位置也传来钻心剧痛，呛人的腥臭味让他有些头晕。
作为江湖中的一代传奇，此前一生，只有一次这样无力的感觉。
而今天，是第二次！
一个念头浮现脑海，他震惊的问道，“你是修士？”
桀桀的笑声在巨大的石室内回荡，杂乱无章。
“修士？我自然是修士，问道长生的修士，要不然如何才能炼出可以长生的丹药。”
那只枯瘦如鸡爪的手一把抓过旁边的王员外，圆润男人的脸上显的惶恐不安，又战战兢兢不敢挣脱。
“你知道他多少岁了？”
万长青借着燃烧的火光仔细观察，依稀能看到对方脸上没有多少皱纹，一对圆眼睛发红，快要留下泪来。
“四十...五十？”
“嘿嘿~你告诉他？”
老妪指示王员外。
“一百三十二岁。”
王员外语调不高，停在万长青耳中时无异于雷霆。
“一百三十二岁？”
他惊骇的想着，他印象中一个最长寿的忘年交，也不过是七十三岁时过世。
老妪继续诱惑，“看到了没有？他一直在吃我炼的丹药，才能保持青春，才能活到这么大的年纪。你看看他，与四十岁的男人有何差别？
你只要帮我，你也可以和他一样，长生。”
无数念头在万长青脑海穿梭碰撞，让他无所适从。
遥不可及的永生，每个人都会飒然一笑，但当这个机会真真切切摆在面前时，无人可以抵御其诱惑。
万长青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心动了，但若让他为此杀无辜的人，做不到。
石室又寂静了几分，六只眼睛里发着光，互相观察。
忽然，意外发生。
王员外用双手掐着自己脖子不停咳嗽，脸色涨红并且皮肤表面起了古怪的黑色斑点，一如老妪手臂上的斑点。
他呼吸急促，身形摇摇欲坠，用艰难的嗓音求道，“仙...仙姑，我要不行了，快...再给我一颗解药。”
万长青一瞬间都明白过来，所谓的王员外，表面青春永驻，实则是老妪养的一条狗，一条帮她测试丹药药效的试验品。
万长青嘿然一笑，手握斩缘，所有的力量再次回归，从地上爬起来时，他注意到墙壁铁链锁的女子，有十来个人还都活着。
“我辈丈夫，岂可受一恶妇驱使？”
他望向挣扎的王员外，“狗儿他娘，可还活着？”
王员外顾不上回答，扒拉着老妪衣袖，“仙...仙姑，救我，救我。”
老妪随手甩开，弃如敝履，呵斥道，“废物，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把人引到我这里来，要你何用！”
她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也罢，我的药还需阴阳调和，就用你们两的心来炼药吧！”
王员外露出绝望表情，下一刻，一只枯瘦的手插入胸膛，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手握住，缓缓的揪离胸口。
血沫从中年男人的嘴里冒出，身体轻幅度的颤动，鲜血浸湿的胸膛，在深蓝背心上留下越来越深的痕迹。
跳动的心脏被老妪放入一旁的桌面上，上面还有五颗齐齐整整稍小一点的心脏。
不知老妪用了什么术法，竟然还都保持着活性，在微微跳动。
万长青感觉透体冰凉，怒火喷出他的眼睛，愤怒驱使他的身体，让他不顾断掉肋骨的疼痛，再次挥刀。
“畜生！毒妇！纳命来。”
奔跑中的身影被一股看不见的巨力轰到，万长青感觉自己似乎受到重锤一击，整个人都是懵的，然后耳边传来呼啸风声，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救不救人已经不重要了，会不会死也不重要了，他感到眼前一片黑暗，意识在缓缓抽离身体。
少年学艺，一战成名，纵横天下，到头来，死在一个丑陋的老妪手里。
有些可笑！
他试着笑，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响，甚至连动一动指头都是奢望。
这样也好！
下去了，在黄泉路上走快点，说不定能找到爱人，到那时，跪在她面前，请求原谅。
“你不会用刀！”
男子不含感情的声音响起，听在万长青耳中，犹如天籁。
以前他路见不平时，那些被救过的人在听见他的声音时，或许就是现在的感觉。
生的希望！
沉重的菜刀被人从手中拿走，耳边传来自言自语的轻声呢喃。
“其实吧，砍人和做肉差不多一个道理，你要先把不干净的地方去掉，去筋膜去厚皮，然后按照纹络按照吃法切，或切丝或剁块，剜骨存肉，再洗洗，就可以下锅了。”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全是脏皮和骨头，臭烘烘的，坏了，扔掉。”
过了会，有人走到万长青面前，把他提起，“我先带他回院子，给吃颗疗伤丹，大概就好了。”
女子声音清亮悦耳，不拖泥带水，“好，我们救了这些女子，就立刻回来。”
“啧啧啧~”
步星火的身影立刻，御天华就啧啧称奇，“三师兄，好酷啊！把杀人说成做菜。”
他瞅了眼火光里骨肉分离的一滩肉，刚才还是个枯瘦老妪，“呕”，差点吐出来。
很惊喜，二十三名女子还都活着，虽说奄奄一息，毕竟活着。
一人一粒丹药下去，立刻双眼冒光，神采奕奕，活蹦乱跳。
问了问，都一部分是附近村子的姑娘，一部分是从南城掳来的，还有从外地抢的。
趴在地上，“活神仙、救命恩人、谢谢”说个不停，哭个不停。
其中，有一名女子颜值明显超出别人一大截，脸上虽然脏兮兮的，但掩盖不了天生丽质。
想起万长青的话，墨小染问道，“你们谁是狗儿的娘？”
那女子猛然抬头，“我是狗儿他娘，狗儿还好吗？”
“狗儿...”
墨小染话音未落，巨大石室最深处的黑暗里，石块掉落，咔咔作响，一只深红长着长指甲的脚，踩在了石地上。
“呼~”
声音低沉，如同野兽的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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