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祸从口出
一个小时后，面对漂亮体贴的护士，梅叶会回想起，他的好兄弟沈周带他去吃五谷鱼粉的那个难忘的下午。
此时，他正如临大难般蜷缩在长椅一角，颤抖的嘴唇和如丧考妣的表情，都是他肉眼可见的后悔和害怕。
沈周爱莫能助，招呼旁边收拾餐桌的老板再加一碗粉，不要葱姜蒜。
坐在他们对面的竹西，一袭红裙衬着她更加白皙动人。
她皮笑肉不笑地在梅叶身上上下打量，这自然不是在欣赏他的身材或衣品，而是在回想当初跆拳道教练给她上的第一课——如何避开致命部位打人，免遭刑事责任。
三人各怀心思，一时之间有些冷场。
好在老板把刚做好的香气腾腾的鱼粉端到桌子上，又带着疑惑的离开后，尴尬气氛才有所缓解。
沈周从消毒柜里取了新的筷子和勺子，递到竹西手里，笑了笑说道：“快尝尝，是不是还和以前味道一样？”
秋露中学附近的商店也好，饭店也罢，都是沈周他们在这里上学的那几年经常光顾的地方，这些商家为了吸引客户可谓用尽浑身解数，特别是各种饭店，从每份餐的量到味道都在不断地更新升级，和康师傅一样在研制其他口味的同时，也不会忘了最经典的那一款。
沈周给竹西点的正是店里最经典，口碑最好的酸菜鱼粉，同样这也是竹西最喜欢的。
竹西短暂收回了目光，冲沈周笑笑，然后拿起勺子往嘴边送了一口汤，再把夹裹着带有酸菜和鱼肉味道的粉滋溜一吸，顿时，酸辣味和鱼汤鲜味在口腔爆开。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竹西眯着眼回味几秒，随后睁开眼，再次把不善的目光定格在刚放松下来的梅叶身上，后者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样又全身心戒备起来。
沈周是没有当和事佬的打算的，他知道以竹西的性格，今天梅叶能自己打电话喊120来救援，已经算是她的仁慈了。就算他今天把这事拦下来，可也就只能今天，梅叶终究还是躲不过的。
这就是祸从口出了。
竹西葱削般细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如同末日来临的丧钟，每一声都催命般地敲在梅叶心坎儿上。
他第一次见竹西就和她吵了一架，后来也从沈周那里得知她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和她作对没有任何好下场，更重要的是她还是跆拳道黑带，梅叶自以为的男人天生的力量优势在她面前都是笑话。
“刚刚不是还说得很开心吗？怎么我一来就你就不说了？”
如果此时能看见气场的话，那竹西现在给人窒息的压迫感已经有三层楼那么高了；而她的对手梅叶，他的气场有多高呢？
嗯？他怎么钻桌子底下了？
“我也不是欺压弱小，得理不饶人的那种人。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看在沈周的面子上就不计较你说我坏话的事……”竹西顿了顿，手指稍一用力，两根小拇指粗细的竹筷便身首异处，“否则，你的下场就和这筷子一样。”
梅叶咽了咽口水，差点没跪在地上大喊女侠饶命了。
为了那最后一点男人尊严，他轻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请问，我一定如实回答。”
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时的委屈算不了什么。梅叶很快就把自己安慰好了，在生死存亡之际，识时务者当为俊杰。现在竹西强势，不可缨其锋，等到了他的主场，定要她百倍奉还！
“第一个问题，我似乎听到了你说谁是狗？只不过那个名字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我是狗，我是狗……”梅叶豁出去了，怕她不满意，又装模作样学了两声狗叫。
竹西似笑非笑，这让梅叶心里有些没谱，到底是满意不满意啊，给个准信儿啊姑奶奶！
“算你识相。”竹西冷哼一声，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你说的倒贴是指谁？”
梅叶一怔，有些住摸不住了，可他没有时间多想，只好武断地认为她是想听八卦。
这么一来事情就简单了，一个再不会说话的人也能把八卦传得头头是道，而梅叶一个普通话考了二甲的优秀学生自然更能说风是雨。
他很来劲儿，真的很来劲儿。
“女侠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有个漂亮的女孩子突然来书店找沈周，还扬言要做他女朋友……
那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漂亮，说话又好听，我见犹怜。可她居然要倒贴沈周，想必是某些人对她做了什么禽兽之事，这才让她不辞辛苦找上门……”
梅叶添油加醋说得正高兴，完全没有注意到另外两个人的变化。
沈周一头黑线，梅叶越说越离谱，好像自己是把秋子吃干抹净不负责任的禽兽。
而竹西就生气了，一来她不喜欢对方扭曲事实编排好友的可耻行径，二来也有些心虚，担心沈周真像他说的那样对其他女生乱来，尽管她相信沈周不是这样的人，可没听到他的解释，还是会有些失落。
“行了行了，你别胡说了！”沈周打断他，再次澄清道，“那个叫秋子的，真的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梅叶刚想说什么，就被竹西一眼给瞪了回去，只听见后者装作随意的样子问道：“那她真的很漂亮，很温柔吗？”
梅叶又憋不住了：“是呀是呀，温柔得要滴出水来了。”
他还有半句没敢说：你要是有她一半温柔，也就不至于让灭绝师太甘拜下风了。
竹西唇角弯弯，目光如炬：“我想听你说。”
沈周想了想，如实说道：“客观来说是这样。”
“主观上呢？”
“不如你。”
竹西笑了，一如三月春花。
她很满意这个答案。
世人再好看，再温柔又能如何？在他眼里，万物都不如我。
沈周也笑了，因为竹西笑得很好看。
梅叶看懂了，休息下这厮不是来听八卦的，而是来兴师问罪的！
好家伙，这个暴力毒舌的女人果然看上了沈周，嘎嘎嘎，这可有他受的了！
梅叶心里很舒畅，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她竹西再不讲理也不能动自己，这还没在一起就把心上人的好兄弟给打了，以后要是结了婚，那还不上房揭瓦？
他看了一眼时间，起身说道：“我一会儿还有约就不陪二位了，有机会再聊。”
他刚要走，竹西喊住他，说道：“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你既然是沈周的发小，那今天我们就一笑泯恩仇，以后就是朋友了。”
竹西一脸和善的笑容让梅叶更舒畅，看吧，在梅大爷面前，再厉害的人不也先得伸手示好。
梅叶小人得志般笑了笑，握上竹西伸出的手。
咔咔咔……
似乎有碎裂的声音，沈周疑惑地扫视一圈，正看到没有颤抖着胳膊，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表情。
“嗬…嗬…”
梅叶痛的说不出话，竹西歪头，耸耸肩说道：“他需要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