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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豪门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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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豪门盛宴

  从走进曼陀菲家的大门开始,耀扬就觉得晕晕乎乎的。
  这里面的世界和外面的区别太大了。碧落区已经是街道整齐、草木葱茏的漂亮地方,但跟曼陀菲家一比,就好像乡下一样。门廊前石柱雕刻成栩栩如生的上古神将相,甬道上的石子拼成繁复异常的图案,每一件东西都经过精心的设计,连一朵花、一株草都是修建浇灌得精神抖擞。足有天水区普通民宅三层楼高的巨大门门敞开着,侍者侍女伴着悠扬的音乐声不紧不慢地进进出出,熨烫得笔挺的呢料制服上镶着金光闪闪的钮扣。
  看到乌里,一队侍女走着小碎步列队迎过来,在他面前行屈膝礼。这些女孩身上的衣料都是上好的东方绸缎,香水的味道淡而柔和,跟天水区那些“小姐”们常用的完全不同。前面的两个侍女过来帮乌里脱去外面的大衣,后面的几个托着不知从哪里变出的盘子,分别摆着不同的小东西,耀扬只认得其中的湿毛巾,另外几样精巧的小东西和几件精美的纺织品都是他从未见过的。
  乌里匆匆抓起一个湿毛巾擦了把脸,又递了一个给耀扬,耀扬接过毛巾的时候,一个侍者刚好走到他们面前,指着耀扬说:“少爷,是不是带他去随从休息室……”他见乌里亲自递毛巾给耀扬,立刻住了嘴。
  耀扬的脸涨红了,乌里没有注意,摇摇手:“这是我朋友。”
  乌里拉着耀扬的胳膊,经过一条宽敞的走廊,走进了一间巨大的起居室兼舞厅。
  门口站着两排穿黑白两色女仆装的女仆,向往来宾客行礼。站在最前列的一个格外俏丽,女仆装加了立领,与别人不同,正在大声宣布“某某男爵携夫人到”,似乎是负责通报客人的管家。红色短发下一双尖耳,是一个稀罕的精灵奴隶。虽然穿的是女仆装,但绝不显得卑贱,衣料呈现出丝绸般的质感,前胸部分留着精心制作出的褶皱,搭配蕾丝花边,巧妙地掩饰精灵族“平平无奇”的缺点,下身的蓬蓬裙更是罕见的上等南海纱,看上去比时装店橱窗里的夏季新款还要精致昂贵。
  耀扬从未见过真正的精灵,他感觉目瞪口呆,精灵也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出现在公爵家门的小“灰皮”,耀扬觉得不好意思,转过眼光。精灵并不觉得无礼,笛在耳大陆的精灵非常稀少,即使在号称大陆第一都会的银城,也只有极少的贵族家庭拥有精灵奴仆,好奇惊叹的目光精灵少女见得多了。
  高挑的精灵过来向乌里行礼:“少爷回来了?这位是……”
  “我朋友,不用通报了。”乌里拉着耀扬进门,低声在他耳边说:“这里没有人认识你,你假装是平民就好了,不然一个个跪过来会把腿跪断的。”
  耀扬尴尬地笑笑,没有说话。
  曼陀菲家的起居室好像篮球场一样大,四周摆着一组组造型各异的沙发和茶几,跟大盆大盆的海外植物一起组成一个个半开放的角落,精巧的水晶器皿里盛着一点点造型精美的点心或者奇异水果。脚下是厚而软的地毯,敞开的落地长窗送进室外的阳光和花香。宾客有一半是军人,不是将军也是穿黑衣的精锐部队军官。
  耀扬立刻发现,这些宾客明显地分成两派。
  一些人气质举止比较粗野,右臂戴着象征义务兵出身的旱金莲图案,其中只有几个人的袖口有橡叶标志,这几个人胸口的贵族徽章都非常简单、只有象征征服远东异族的铁蹄。前者显然都是在第九圣战中服役并得到提拔的平民军人或者低等贵族,因为在第一线作战的大多数都是这些人,他们死伤惨重,但幸存者立功升迁得也快。
  另一些人优雅高贵、右臂戴着象征军人世家的贝母花图案,胸口带着图案复杂、表示着悠久历史的家徽,这些自然是出身贵族军官世家的上流子弟。
  虽然同时身处在一个聚会中,这两类人几乎没有交集,老牌贵族们聚集在面向花园的西侧,军功新贵们则聚集在靠近自助餐长桌的东侧,两派人马恰好在大厅中间留下了一条走廊,仿佛是一道清楚的分界线。
  乌里拉着耀扬,沿着这条分界线笔直前行,来到大厅尽头最宽敞的一组软椅前。正中间最宽阔的软椅上坐着一个穿墨绿色陆军礼服的老人,老人双肩军衔处有两颗红色的星闪烁,是帝国元帅才有的魔法装饰。那老人跟三个军官在抽着雪茄烟聊天,两个是黑衣的贵族中将,还有一个是穿灰绿色军装的平民少将,少将的家徽上虽然点缀着象征开国功臣后裔的石柱标志,但除了石柱,就只剩一个孤零零的铁蹄了。
  耀扬知道这老人就是此地的主人、帝国国防部长、三军总参谋长兼陆军司令曼陀菲元帅。他上前三步,对着元帅立正,敬了个军礼。几个将军和周围的侍者们都有些诧异,不知这个“灰皮”是怎么跑进来的。
  老元帅相貌威严,说话却很和气:“小伙子,你是哪个部队的退伍兵?”
  耀扬说:“我是234师的。”
  “欢迎欢迎,234师的老兵在我这里永远受欢迎。”元帅微笑着指指旁边的座位。,“乌里,好好招呼他。”
  乌里带着耀扬找了一组空沙发坐下,询问他在远东作战时的情形,令耀扬惊讶的是,这位大少爷居然是个内行。部队番号、兵员武器是否足额、道路负荷能力,甚至连兽人那边一个营长的名字都知道。
  除了回答自己亲身经历的一些情况,耀扬基本上都是在听乌里演说战史,他忍不住问:“侯爵大人,银城人传说您拒绝去远东作战,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乌里认真地说,“我是一个和平主义者,我的座右铭是:爱国是懦夫最后的避难所。”
  “但是,您对于战争的了解程度,超过了我认识的所有参谋军官。”
  “那个啊?我是战争艺术鉴赏家。”
  “什么家?”
  “战争艺术鉴赏家——我是一个各种艺术都有涉猎的艺术家。而战争艺术鉴赏,是我发明的一种新的美学门类,战争究其本质,其实是一种巨大的行为艺术……”乌里滔滔不绝地开始解释战争与行为艺术的共同点,那真是一种耀扬完全不懂的语言。
  耀扬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曼陀菲大人,我有个问题向您请教。”
  “什么问题?”
  “941年冬天兽人反攻时,我们234师被扔在后面,是不是拉斯特上校一个人的错?里面还有没有别人的责任?”耀扬问。“在查魔花匠的案子?如果你认为这是234师的老兵在为战争中经受的错误指挥进行报复,你就完全错了。”
  “为什么?”
  “拉斯特并没有犯错,他是故意把你们留在科姆堡的。”
  “故意的?”耀扬只觉眼前一亮,这纨绔子弟的话给他的大脑打开了一个新的方向。
  “大军后撤,必须留下殿后部队,拖住敌人,为主力部队重新建立防线争取时间——这种残酷的悲剧美,就是我喜欢战争的原因啊。”乌里说得高兴,站了起来:“想想看,你们的军官应该没人具体说过哪个人把你们扔在科姆堡吧?那个你们被错误地留在科姆堡的传言,只是军官们的谎话,为了提升你们的士气,给你们希望。”
  耀扬想想科姆堡围城前后,的确,他从未听过高级军官们抱怨拉斯特,甚至在拉斯特死之前,他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又问:“那战后拉斯特为什么不说清楚呢?”
  “怎么说?说报告陛下,您的新政治花瓶、贱民部队我给当作弃卒用了,请给我记功?”乌里说,“他就算自己不怕死,也得为自己的司令还有其他同僚想一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