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再见，东海
皇宫。
鲛人皇与三女儿静静地坐着，面对面，气氛有几分沉重。
当老人终于治好了多年的顽疾，准备重振雄风大干一场的时候，一个儿子死了，心心念念的机缘还入了外人的怀。
那一刻，心情是绝望的，是无奈的。
好在鲛人皇经历了许多事，妖生起起伏伏，心态还算平稳。
父女二人面面相觑...
蛟龙族本就是东海第一大族，如今刑坤得到龙神传承，蛟龙族的地位将更加的根基稳固。
“哎～有些事，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你努力过了。”
“父皇。”
凝冰欲语还休。
“有什么事，说罢！你也不是扭捏的人。”
“我和鲨鱼族啮齿、蛟龙族刑坤说定，待龙宫秘境出来之后，便...”
凝冰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出口。
“逼宫？”
鲛人皇语气沉稳。
凝冰点点头，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哈哈...哈哈...”
鲛人皇的眼中藏着春雷，藏着即将爆发的火焰，忽然，所有危险消失，他仰头大笑。
“父皇，你笑什么？”凝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都散了吧！”
充着殿内阴影的位置，鲛人皇挥了挥手。
一道惊雷...
“父皇，您都知道了？”
“呵~你们几个小东西，在外面搞风搞雨，以为把垂暮了老头蒙在鼓里？”
鲛人皇的眼神明亮，“可你们又可曾知道，老头子和蛟龙族、鲨族的老头子年轻时，号称东海三大天骄？
最顶级那种。
你们算什么，那时候我们三个，从南杀到北，从东杀到西，不知有多少貌美水族哭着喊着要嫁给我们？
可是，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只要兄弟不要女人。
白白浪费了大好年华。”
“父皇，请自重。”
说不尽的少年风流，鲛人皇俨然已经沉浸在过去的花样年华里。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熟悉的白衣远去，消失在大殿外的阳光里。
至于严慕，两人默契的没有提及。
鲛人皇三百多子嗣，为了一个几乎发了疯的不肖子孙，没必要惹上一位化神期的大能。
...
十王府一阵惨淡，哭声一片。
严慕的尸首躺在大堂，祭坛铺就白布，灵幡数十，飒飒的声音如同怨灵的哭声，在寒冷的空间寻找回到阳世的路。
那位美妇眼睛红肿得像桃，往日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散乱披着，再没有一点皇族贵妃的端庄。
她抚摸着严慕冰冷僵硬的脸，恨意让她的表情变得狰狞残忍。
“夫人，十三王府来人了。”
女婢在美妇耳边说道。
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还敢来看我的热闹？
美妇起身，穿上最华丽的长袍，带上最华美的饰品，做出最高傲的姿态，迎接客人的到来。
来拜谒是吴练。
活着的时候，严慕对这个弟弟并不好，甚至经常刻意嘲弄。
如今阴阳两隔，该放下的，不该放下的，都放下了。
美妇仰着头，不屑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的懦弱。
吴练来到堂前，空气凝滞的让人想吐，因为墨小染的关系，那些王府护卫和侍女，看向吴练的眼神并不友好。
吴练低着头，灵前一炷香。
袅袅的烟气混杂着香味，冲进鼻腔，刺激着大脑。
他本不想哭的，只想尽个心，为十哥送行，以表哀悼。
可哀伤如潮水般湮没了他。
一段记忆涌上闹心头。
依稀记得皇宫大院中，吴练被三姐瞪了一眼，吓得哭泣时，十哥双手叉腰，骂他懦弱，然后挽起袖子去找三姐，被胖揍一顿。
两个人肩并肩，在夕阳下一起痛哭流涕，抱怨三姐下手太重。
哭着哭着，又突然一起大笑起来。
那一天，满脸的鼻涕眼泪。
“你还有脸来，要不是你请那个刽子手来鲛人岛，慕儿会死吗？”
美妇说得咬牙切齿。
“十六娘，这件事，我也很抱歉。”
吴练说，“不是墨姑娘不讲情面，墨姑娘已经做了最大程度的忍让了。”
“你少在哪里假仁假义，你们都是一伙的。”
美妇瞪着吴练，“早就告诉慕儿，和那些修士离远点，就是听不进去。先是被紫叶那个丫头骗的死去活来，现在又葬身女人手中。
呵呵，他该死，该死啊！”
吴练不知如何去安慰，待在这里，被人数落，很难受。
他拿出一枚玉佩，“十六娘，十哥的死因此玉佩有记录。你若想知道真正的原因，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看吧！”
离开十王府，海风在身边起舞，吴练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吐出来，似乎多年凝结在心底的郁气，受到指责的委屈，都随着那股气，从胸口释放了出来。
“殿下，贵妃还好吧？”
十王府大门外，彩珠夫人俏生生地站在树下。
“还能怎样，十哥没了，十六娘的段时间缓了。”
“那也怪不到墨姑娘头上。”
彩珠夫人心心念念地为墨小染鸣不平。
府里的妇人感觉倦了，便让数百个门客在灵前哭，自己去了房间，用神识观察玉佩里的内容。
一片淡淡的雾气之后，魔塔巨大的黑色影像坐落山巅。
严慕衣衫褴褛，锦缎做的长袍上面有一条条的口子，从里面流出的血浸染了缝子，黏糊糊，贴在身上冷冰冰的。
付天罗在大坑中躺着，他不想躺，奈何全身骨骼都跟碎了似的。
那丫头，劲可真大，差点把这块老骨头敲成无数的小骨沫。
付天罗红着眼睛，布满了血丝，狠狠地瞪着红衣女子。
“墨小染，杀了我，你为什么不杀了？”
严慕在怒吼。
“你已经败了，杀了你，又能如何？”
墨小染静静注视他，如同看一条疯狗，目光中满是怜悯。
“我不需要你可怜，紫叶死了，母妃说人族修士会玷污门楣，像丢垃圾般让人把她扔了。
我苦劝过，我抗争过，可母亲的意志无法违逆。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呵呵~我知道，她想把我变成她想让我变成的样子，可她从不知道，我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现在，我只想死，让这一切结束吧，我受了够了这样的我。
我只想和紫叶在一起！”
墨小染无情拒绝，“我渴望有价值的对手，而不是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做对手。
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严慕的脸，冷的就像冬天的雪，就连血液都凝固了。
他奋力提起锤柄，大吼着，咆哮着，拥抱死亡。
美妇人看到，自己乖巧的儿子，用那柄使用了两千年的大锤，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旁边的付天罗哀伤地叫了声“殿下，你若离去，属下陪你一起！”
“若有人敢和殿下叫板，属下还能护持一二。”
说罢，付天罗的七窍开始流血，汩汩地流，在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之后，自毁道基，自断经脉，精血逆流而死。
看过了实情，美妇人收敛了哭容，停止了抽泣，缓缓道，“不亏是鲛人族的王族血脉，不亏是我的儿子...
连头骨，都这般坚硬。”
...
东海之滨，无人岛。
岛上有民房，却无人居住，空荡荡的，只留下人族曾经生存过的痕迹。
墨小染与凝冰凌空对立。
“怎么，要做你父亲的乖女儿了？”
墨小染调笑。
“刑坤获得了龙神传承，用不了多久，鲛人族将面临蛟龙族的严重威胁。
在这样的时期，内耗只会让鲛人族露出破绽，消耗元气。”
凝冰一如既往地冰冷，语气亦然。
“那恭喜你，终于想通了，不过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
“本来想着你被刑坤痛扁，看在吴练的面上，我帮你摆平他。
现在看来，没机会了。”
“哼~刑坤？我无惧。他年，他若想对鲛人族不利，我会让他知道，即便得到了龙神传承，东海第一人的位置，依然是我的。”
旁边的吴练叫了声，“三姐威武。”
凝冰回头盯了他一眼，吴练立刻缩起了脑袋，惹得彩珠夫人一阵娇笑。
墨小染啧啧称赞，“有自信是好事，看你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凝冰诧异，“你关心我？”
墨小染大笑，“我怕下次揍你时，没意思。”
凝冰噎了一下，稍微有点放晴的脸又变得阴云密布。
“希望你别落下步子，否则下次遇见你，我可不会收手。”
墨小染歪了歪头，“别闹，同境我无敌。”
在漫天的彩霞里，墨小染一行人驾舟，离开了东海。
下方，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海浪。
“三姐，对上墨小染，你有把握吗？”
吴练凑过去问道，脸上写满了求知欲。
凝冰推开十三弟的脸，想知道的话，你自己去挑战她。
“不行，我才是金丹六层，这次能入魔塔已经圆满完成任务了。
墨姑娘，这辈子我都不想和她为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