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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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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七章 残念

  

  宝物分赃完毕,气氛骤然变得平静下来。

  台言法师望了眼在墨小染身前卑躬屈膝的文珊,嘴角不经意的扯了扯。

  看着一位高傲的人变成他人面前的卑微的狗,实在不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情。

  “此间事了,老夫先行一步。”

  他气机流转,土黄色的袍服猎猎作响,身形向上方的水面飞去。

  透过波纹扩散的水面,五彩灵鱼木讷的注视着他们,挤成一团,并不害怕他们的靠近。

  一想到这些鱼群的部分是同族变成的,台言法师就觉得恶心,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别的地方寻找宝物。

  风声...

  “呼呼...呼呼...”

  声音来的突然。

  按理说这水池下方的空间,五面都是厚厚的岩石,只有上方是一汪池水,密不透风,不应该有风声。

  可风声的确存在,并且越来越响。

  开始只是耳边的呢喃,旋即吹的人的头发都飘荡了起来。

  幻想着宝物的台言法师还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想象中,忽然,空中闪过一道虚影,他的右腿被一根灵力形成的触手缠绕,径直从空中拖下,砸入地面。

  墨小染和文珊吓了一跳,顺着触手的方向望去,远处漆黑的墙壁上亮起一道道纹路,最终组合成与圆石上雕刻的图案一样的画。

  触手,便是从墙壁上伸出来的。

  画像的头部方向,骤然亮起两道细线,随即睁开。

  这一刻,仿佛有沉睡的洪荒猛兽苏醒,野性狂暴的气息迎面而来。

  墨小染迎着墙壁穿上铠甲,握紧长枪,身侧的控海娘子也握住了风雷环,盯着远处墙壁做防御状。

  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两人心跳加速,在龙宫秘境中,遇到什么上古凶兽都不为过。

  台言法师只觉得腿上传来一股强横的拽拉之力,身体不由自主的拖向墙壁。

  现在,哪怕是傻子,也知道那里有一张长满利齿的巨口,贪婪的等待着即将到嘴的血肉。

  他精通术法,肉身修行却是普通,此刻巨力传来,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的无力感让人发狂。

  “救我!”

  撕心裂肺的喊声传来,下一秒,一道蕴含雷电的枪刃斩断了触手。

  黑夜中响起猛兽的嘶吼,那股强悍的凶性,未见面先胆寒三分。

  墨小染一把拉起惊魂未定的法师,向后狂奔数步,三人这才站成一排,等待猛兽出现。

  四足猛兽踩踏着地面,缓缓从黑暗步入池底微弱的阳光中。

  那是一头酷似野狼的雄壮猛兽,身长五丈,高近三丈,红色的毛发下是虬结的肌肉。

  与野狼不同的是,它头上有两根类似蛟龙的角,身后的尾巴如同蛇尾,尾端燃烧着明亮的火焰。

  “睚眦!”

  台言法师惊叫一声,腿部突然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睚眦,神龙九子之第二子,豺身龙首,为龙和豺所生,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报则不免腥杀,睚眦变成了克杀一切邪恶的化身。

  大致来说,这玩意,很强,很凶恶。

  一不小心会没命那种。

  大抵是普通水族,面对传说中的凶兽,受到血脉压制,先天就觉得低人一等。

  睚眦缓缓逼近,黄色的眼窝里瞳仁是褐色的十字形状,呼吸时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

  墨小染的确很怕,思维扩散的很厉害。

  想想家里浑身黑炭般的赤血暴熊,再看看眼前威武霸气强大的睚眦,顿时觉得暴熊太差劲了。

  什么是高级坐骑,这才配得上高级坐骑四个字!

  要是能有一头当宠物养着,那该多好。

  “嘿”!

  睚眦距离三人有五六丈远,眼中的嘲弄意味清晰可见,“三个弱小的蝼蚁,为何闯入我的宫殿?”

  控海娘子牙齿“咯咯”直响,话都说不清楚。

  “上...上神,我...我们是...”

  “我们...得到上神将要苏醒的消息,特意...特意来迎接上神的。”

  毕竟是经历过磨难的散妖,心志坚定的台言信口拈来,说完后狠狠的咽了口口水。

  睚眦的头摆向墨小染,声音如雷动。

  “那你呢...人族?”

  “妖域与人域将掀起大战,吾辈修士,保护人域义不容辞。”

  墨小染侃侃而谈,“龙宫秘境有重宝现世,故此大着胆子讨要一二。”

  控海娘子和台言呼吸一滞,心中齐齐呐喊,“让你解释,没让你把实话说出来啊,这下完了完了。”

  睚眦瞥了眼鹌鹑般的两位水族,又瞥着义正言辞的墨小染,笑起来的时候露出粗壮参差的长牙。

  “你不怕我?”

  墨小染皱起眉头反问,“我为什么要怕你?”

  “你胆子很大。”

  “你造型很威武。”

  “你不怕我吃了你?”

  “我浑身上下这么点肉,给你塞牙缝都不够,也尝不出什么味道。”

  “你很特别,一个弱小的元婴修士,在我面前还能镇定,实属不易。”

  “宝物在哪,交出来!”

  墨小染突兀拔枪,厌倦了相互试探的语言游戏。

  “人类,你是在挑衅?”

  睚眦说话时口中的热气喷在人脸上,腥臭的让墨小染窒息。

  还从未嗅到过类似于各种腌臜东西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之后,墨小染毫不迟疑的挥枪劈向睚眦硕大的头颅。

  “你找死,别害死我们啊!”

  台言和控海娘子毛骨悚然,同时后退百步,希望逃离纷争。

  惹怒了睚眦,下场会很惨的,他们可不想受到牵连。

  睚眦气定神闲,抬起右爪,挡住了左边的长枪,墨小染一击不中,攻势犹如长河绵绵不绝,绕着庞大巨兽不断出枪。

  睚眦动作异常灵活,修长的身躯优雅而美丽,红色如火的身影中与一团淡蓝色的水波纠缠不清。

  墨小染背后女武神出现,法天象地,将力量提升到极致,手中的紫电盘龙枪枪意四泄,数丈长凝实的枪芒砍在猛兽身上,只能留下淡淡的红色伤痕。

  她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睚眦虽在传说中凶暴残忍,强大凶悍,在枪身与利爪的碰撞中,对方的力量她显然在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墨小染的身躯相当强韧,可并非体修,想要与传说中以力出名的凶手对方,显然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人族体修修行之法,顶多与妖族同级,没有得天独厚的机遇,想要超越凶兽绝不可能。

  唯一的解释便是...

  这头睚眦,身有重伤。

  在鲛人岛晋升元婴,修行红色秘法《狂澜沧海枪》后,墨小染已经练成了第一式,《沧海怒》。

  这本秘籍如此强横,以她庞大的灵力储存,都只能使出两招。

  使用后,便会陷入灵力枯竭的境地。

  是墨小染压箱底的绝招,用来保命的绝活。

  两招后,若不能击杀敌人,下场只有一个...

  逃。

  死战是不可能的。

  (有爹爹赠送的高级千里符,宝宝再也不怕不怕了。)

  当一枪刺中睚眦后背,鲜血浸湿红色的毛发,使得这头凶兽看起来有些狼狈时,睚眦四肢着地,仰头对着墨小染怒吼一声。

  狂暴的音浪连绵不绝,震的石壁地面摇摇晃晃,三人立足不稳,上方的水池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无数水滴掉落。

  庞大的密室,仿佛下起了暴雨。

  “丫头,你敢伤本座?”

  “轰”的一声,蛇尾后方的火焰宛若浇了汽油,火光大亮,类似猛兽的气息变得恐怖邪恶。

  睚眦高高跃起,前肢按向墨小染,锋利的爪子弯的如同弦月,身形化为红色的幻影。

  墨小染脚踩虚空,发出音爆声,淡蓝身形在睚眦扑到的前一秒骤然消失。

  “嗯?”

  睚眦修长的身形依然保持前扑的姿势,忽然,感到一股凌厉的气息在自己上方。

  它诧异的回望上去,半空中,神情严峻的少女带着俯视一切高高在上的态度,悍然出枪。

  枪,刺空了。

  下一秒,睚眦趴伏在下方的地面上,四肢深深的弯了下去。

  它在蓄力,等待雷霆一击。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睚眦火红的身形如喷气飞机般蹿将上来,下方的地面仿佛遭遇重击,石面破碎,烟尘弥漫,沉下了一个大坑。

  几乎能看清对方诡异的十字瞳仁和大口中参差的长牙,墨小染的铁靴在半空轻轻一点,原地消失。

  “好...好快,好强!”

  台言法师和控海娘子目瞪口呆,眼前的一人一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这是元婴一层的实力?”

  控海娘子喃喃自语。

  她爱慕蛟龙族大王子刑坤,那是因为刑坤万象八层,蛟龙之躯,又有种族天赋呼风唤雨的能力。

  她至今未见过刑坤使出全力,因为对手总是被他轻易解决。

  但对手换成这头睚眦呢?

  控海娘子不敢保证,刑坤也能像墨小染那般,和凶兽斗的有来有回。

  想到自己开始还想与这样的怪物交锋,她便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后怕。

  好在当时机灵,认错速度快,态度诚恳,没有完全翻脸,这才保住了只有一次的生命。

  睚眦强壮的左臂横扫,爪子带起风刃割裂空气,墨小染挥枪承受重击,一步未退又冲了过来。

  生死对决,谁先示弱,气势便先输三分。

  墨小染不能退,高傲的性格也不允许自己后退,哪怕这样更加费力,会有受伤的危险,她也不会后退一步。

  睚眦一击不中,大口咬了过来,巨大的口腔几乎能将五个壮汉一口吞下。

  墨小染闪到一边,枪尖直指睚眦脖颈,视野中,一点火光砸向背后。

  墨小染抽枪转身,对着火光刺了过去,“轰隆”一声,身形倒飞砸入墙壁。

  “嘶~嘶~好痛,好痛!”

  那边,睚眦像小狗般蹲在地上,弯过脑袋,双爪抓着尾巴疯狂吹气。

  或许觉得这样有损凶兽形象,他立刻又恢复了凶恶残忍的状态。

  “额~好疼!”

  墨小染抓住墙壁外侧,把自己从岩石中拔出来,晃了晃脑袋,抖落头上的碎屑,又掸了掸肩头的碎渣,轻飘飘从半空落在地面上。

  不知为何,她的眼神有几分落寞,看向睚眦时有着同情的意味。

  “你不是真正的睚眦!”

  “什么,你说我不是睚眦?”

  凶猛巨兽跳了起来,张口再次暴吼。

  “你不是!”

  “我的确不是。”

  似乎被说中了心事,巨兽变得垂头丧气起来,趴在地上,宛若出门打架输了回来找主人安慰的小狗。

  台言和控海娘子心神心中澎湃难定。

  那体型、那样貌、那气势,怎么看都是睚眦!

  他们今天实在是一遍又一遍的被刷新三观。

  这时,墨小染略带悲伤的嗓音轻柔的响起。

  “你只是一个被遗忘的可怜人,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一道早该消失于历史中的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