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问罪
“呵呵，道友说笑了！”
不知何时，一名着紫衣的女子来到二人旁边。
听到御天华悲天悯人的话语后，她用手背遮掩着樱桃小嘴，发出一串小溪般的轻笑。
见三个人回头诧异的望着她，紫衣女子连忙解释，“失礼了，小女子紫叶，方才听这位道友有感而发，一时间没忍住，还请见谅。”
她说话的语气极具温柔，衣衫华贵，头上身上环佩叮当作响，眉宇间有着小女人独特的风情。
突如其来的女子令墨小染感到诧异，她与四师姐五师兄下意识交汇眼神之后，便把主动权交到了师姐手中。
毕竟，三人中，韦倩芳年龄最大，资格最老。
拥有博大胸怀的韦倩芳仿佛邻家漂亮大姐姐，笑容温婉，和煦的语气总有一种让人安心可以依靠的感觉。
“紫叶姑娘，我是韦倩芳，这位是我的师弟御天华，这位是我的师妹墨小染。”
各自介绍过，众人见礼。
韦倩芳见对方身边跟着一名气息神秘的高手，俨然已是元婴境的强者，更有六名铠甲鲜明手持长刀的鲛人族凝丹护卫跟随。
身份似乎很不一般！
他们三人出来只不过是为了领略水族习俗风情，为此还拒绝了十三王请求派护卫跟随的想法，就是想以一个普通人族的身份近距离接触鲛人族的生活。
一路行来，东海水族对人族似乎不怎么友好，受到了不少敌视和警惕的眼光。
不过，能在鲛人岛溜达却不是奴隶的人族，大抵有着高深的境界，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水族敢在三人面前大言不惭。
听到墨小染的名字，紫叶明显一怔，仔细打量墨小染后笑道，“原来你就是墨姑娘，果然是个天上的人物。”
墨小染道，“你听说过我？”
紫叶左右观察，发现不少水族正望着这边，于是轻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位请随我来。”
旁边即是一家酒楼，掌柜则是一头富态的胖头鱼，也到了化形期，不过依然保持着鱼类的外形。
在没有水的大厅里，他在空中浮动，宛若在水中那般滑动鱼鳍摆动尾巴，以一个搞笑的姿势来到紫叶面前。
“哎呦，紫叶姑娘，您来了，上面请！”
他的态度几乎好到了逢迎拍马的地步，亲自带路，径直将几人领到顶楼一间款式别致的包间内。
紫叶保持的温柔笑意，跟在掌柜身后，进了包间，让掌柜自行搭配好菜，然后请墨小染几人落座。
至于那位高手和护卫，则在包间外候着。
这般做派，墨小染暗道莫不是水族的那位大人物，心中也好奇对方要说什么？
包厢门关上后，紫叶忽然来到墨小染身前盈盈下拜，墨小染云里雾里，那肯受她一拜？
一股莫名大力拂过，紫叶终究还是没有拜下去。
“紫叶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墨姑娘，非是紫叶拜你，而是紫叶替十王殿下给姑娘赔礼。”
墨小染明白了，“你是十王府的人？”
“正是。”
紫叶微微颔首，举止从容镇定，“墨姑娘，十王殿下受小人蛊惑得罪了姑娘，还请姑娘赎罪。”
她又是一拜。
因为幽冥峡谷的事，墨小染对十王府的人不怎么待见，此刻紫叶下拜，她只是侧身不受，但没有阻止对方的意思。
态度很明显，心里还有气。
虽说双方已经敲定了合作，十王也亲自来府道歉，可发生的事情哪有如此容易遗忘。
墨小染自问还没有这么大的度量。
“姑娘请坐。”
见三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紫叶尴尬一笑，吩咐上菜。
一盘盘佳肴在尴尬冷寂的气氛中上桌，那胖头鱼掌柜还想在紫叶面前露个脸，发现气氛不对后立刻机灵的闭上了嘴，逃离包厢。
片刻后，紫叶率先打破尴尬。
“墨姑娘若是还有什么气，就冲我撒吧！”
墨小染的目光在对方俏丽的身上扫过，紫色长裙里隐隐有不显眼的金色丝线，做工精良，品质上乘。
不过，观对方精气神与气息，都是人族，而非鲛人一族。
“我与十王的事与姑娘无关，也没什么事，现在又有合作，让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墨小染随口打发，“不过，姑娘既然为人族修士，为何会在鲛人王族府上？听说，人族在这边的地位好像没那么高，但是姑娘...”
不过是金丹初期的紫叶修为并不出众，在数量众多的鲛人族中更是排不上号，就这么一个女子，如何会有这般地位，甚至出门都有万象境的高手跟着。
似乎戳中的紫叶的心事，她的眼神顿时变得哀伤起来。
“实不相瞒，我本是一个小宗门的弟子，外出历练时为人所害，吃了不知多少苦头。到了鲛人岛，本想着一死了之，谁知得十王关注，用上品丹药救醒。
他对我以礼相待，客气非常，让我重新感受到了活着的意义，于是我就在王府住了下来。
至今已过二百余年。”
她说的轻松，可仔细琢磨，所受之苦非常人所能想象，落脚十王府或许是不得已之举。
时光荏苒，如今的紫叶在十王府应该地位不低，否则也不能够自由上街，又有高手保护。
“那这么长时间，你就没想着回去？”
韦倩芳心软，心疼紫叶。
“回去？”
紫叶苦笑，“哪有那般容易。且不说山高路远，恶人恶兽盘踞，单是这鲛人岛便有高人守护，想要逃离，对我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
墨小染直截了当的问道，“那你想不想回去？”
紫叶垂下头想了片刻，眉毛时而皱在一起，时而松开，显然在天人交战。
良久，“十王待我不薄，如今是他的关键时期，我实在不忍心离他而去。”
有情况！
墨小染脑海里闪过三个字，嘴角露出讥笑，“毕竟在十王府荣华富贵，回去又那能得到这些？”
哀伤在紫叶脸上浮现，又无可辩驳，算是默认了。
韦倩芳隐晦的拉了拉师妹衣袖，示意她说话委婉些，墨小染不以为意，接着道，“紫叶姑娘，既然你不是要我们带你回去，那今天究竟有什么事，还请明言！”
紫叶抬头，语气恳切，“几位，鲛人岛即将大乱，你们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否则祸乱一起，想走就来不及了。”
她的语气如此真挚，以至于墨小染有些后悔方才的言语，可是红衣姑娘性格坚韧，亦不会容易受到他人影响。
“此话何意？”
“具体是什么，我不能说，不过众位，听我一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说罢，她起身离开，不给三人问询的机会。
离开酒楼，那么气息雄厚的高手便拱手问道，“紫叶姑娘，他们是十三王府的人，告诉他们这些，十王会不会不高兴？”
紫叶变了颜色，上位者的气势透体而出，语气冷淡，“十王若是不高兴，我自会解释，至于你，做好自己的本分，我的事与你无关。”
那人脸上肌肉跳动，气愤至极，本想发作一番，想到紫叶在十王心目中的地位，哪能是自己三言两语能够撼动的了得？
“是，属下遵命。”
一行七人离去，顶楼窗户处御天华的脸退回阴暗，回头对韦倩芳道，“师姐，她走了。”
对方明显是冲着师妹来的，韦倩芳担忧的望着墨小染，“师妹，我们要不要立即离开这里？”
回烟波庭的事是早就定下来的，如今紫叶提起，无论安的什么心，都无所谓。
“不知鲛人岛会有什么变故？依我想，无非是王子之间有什么冲突，到时候应该挺热闹的。”
墨小染忽然露出感兴趣的亢奋表情，瞅她的样子，应该是想留下来看热闹，见此情况，韦倩芳不由痛苦的扶额。
...
十王府。
“紫叶背叛本王？”
严慕眯着的眼睛里透出骇人的光，如同钢针般刺痛着面前男子的皮肤。
“属下不敢隐瞒，殿下。今日，紫叶姑娘在独醉楼与墨小染见过一面，提醒她们离开鲛人岛。”
说话的正是白天跟在紫叶身后的高手。
安排他，一来是为了保证紫叶安全，二来也有些监督的意思在里面。
因为事情与紫叶有关，牵动了严慕心中最为脆弱的一根情丝，他满腹的愤怒，感觉自己真诚相待的人怎么能够忤逆自己的本意。
墨小染，是一定要献给鲛人皇作为贺礼的。
哪怕有十三王弟护着，他也不在乎。
无论是谁，敢阻拦他成为鲛人皇，他都不会手下留情，更何况只是个扶不上墙的小弟？
“来人，把紫叶给我叫过来！”
对待紫叶姑娘，十王很少有这种语气暴躁的时候，在外面侍候的下人忙不迭去请紫叶，同时提醒她，“殿下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当紫叶进了房间，发现跟随自己的护卫亦在房中时，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她徐步来到严慕面前盈盈一拜，“见过殿下。”
此时严慕已经从刚刚得知消息的愤怒中清醒，恢复了理智，目前还能控制自己的神情，作出平静之态。
“紫叶，你没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吗？”
紫叶默不作声的跪倒在十王面前，双手支撑着身体，“紫叶自知有罪，但请殿下责罚。”
“自知有罪，好个自知有罪！”
严慕仰起头长叹一声，随即失望低头，“你可知墨小染对本王的计划有多重要吗？”
紫叶忽然抬起头直视严慕，悲哀失望，“殿下志存高远，紫叶是知道的，可紫叶心中的殿下礼贤下士，光明磊落，运筹帷幄，乃是出类拔萃的贤王。
如此贤王，却为何要做如此卑劣之事？”
“大胆，你敢说本王卑劣？”
“我不是说殿下卑劣，而是殿下身边有小人，唆使殿下行与本心相反的卑劣之事。
墨小染乃是烟波庭天骄弟子，殿下欲使其以色诱大王，帮殿下扫清障碍。可殿下难道不知，若如此，别人提起此事，会如何看待殿下？
外人皆知殿下精明强干、风骨刚硬，若别人知道殿下做了此事，他们便会说殿下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靠女子登上大位。
如此这般，我为殿下不齿。”
“你...你...”
十王只觉眼前发黑，剧烈的痛苦在心中激荡，又觉得紫叶说的有几分道理，奈何太过天真。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达成目标，过程如何并不重要。千年以后，谁还会记得今日之事，族人们只会称颂他们有一位雄阔东海的王。
紫叶，一直以来，你都对本王怀有芥蒂，哪怕本王掏心掏肺的对你。
来此两百余年，本王可曾亏待于你？”
“大王对紫叶恩重如山，有再造之恩，紫叶永不敢忘。”
“既然知道，还敢传递消息，你可知罪？”
紫叶倒也硬挺，跪直了身子，“紫叶所做，皆为殿下，哪怕身陷囫囵也在所不惜。”
事情到了这般田地，已经不是讲道理能够讲的清楚的。
视野不同，地位不同，经历不同，目标不同，种族不同，看待问题的方式自然难以达成一致。
道理严慕懂，只是面前的女人让他爱不释手，下不了狠心，念及过往，他的心终于软了下来。
“紫叶，你来府上也有两百年，如今缘分已尽，你回去吧！”
这句话好比一把刀插进了紫叶的心脏，头部一阵阵眩晕，心痛的无以复加，身体都剧烈的颤抖起来。
“殿下...”
她轻轻的叫了一声，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紫叶不能为殿下分忧，是紫叶的错，但紫叶自委身大王，早已断了回山的念头。
如今大王弃紫叶于不顾，紫叶也无脸在王府待下去了，但无论如何，紫叶也不肯回去。”
说话的时候，严慕便感觉有点不对劲，待其讲完，紫叶猛然睁开眼睛，眼中溢出血来，虽努力维持平静，但痛苦的表情让她变得宛若变了一个人。
金丹气息极速降落，整个人的魂魄亦有不稳，好似在一瞬间抽走了她所有的气血，盛放的花朵转眼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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