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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泊船夜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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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七章 泊船夜渡

  

  船舱外雷声滚滚,漆黑如天幕的江面起伏不定,连带着船舱也上下左右的摇晃起来,烛台倾斜,妇人用手握着酒壶,不让它掉在地上。

  这时,她惊讶发现,身边红衣少女面带微笑,身子好像钉在船上,随着船舱起伏摇动,却稳如泰山。

  那几名或打坐、或酣睡、或认真打理兵器的男人,也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分毫不动。

  妇人暗暗道了声奇,猜到他们都有技傍身,不是寻常百姓,表情更加殷勤招呼墨小染。

  “姑娘,喝上一杯,身子能暖和点!”

  看似粗鄙的妇人倒了杯酒,递到墨小染面前,少女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毫不拖泥带水,推诿婉拒。

  妇人一喜,“姑娘这样的娇贵人,难得豪气。”

  她又倒了一杯,自己喝了,喋喋不休,“你说那有钱人家都是怎么想的,自己家的米山多得吃不完,自己家的金银多的花不完,自己家住的大房子豪气阔气,怎么就惦记上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家的产业?”

  墨小染抿嘴一笑,“大抵是个贪字,也不可一概而论。”

  “对,贪得无厌,上古有个凶兽叫什么来着?”

  “饕餮。”

  “对,就是饕餮,只吃不拉,也不怕把肚子涨破?到时候红红白白的肠子里子流上一地,那才解恨呢!”

  “你好像很恨他们?”

  “能不恨吗?田家那些该死的王八蛋短命鬼,占了那么多的地,有花也花不完的钱,还勾结官府,欺负我们小老百姓。祝他们家的男子都喜欢男子,女人都爱上女人,过不了几年,全家死了才好。”

  妇人想必受了很多委屈,这会一股脑全倒了出来,那闷声汉子突然怒喝道,“请住嘴,小心隔墙有耳,害死老子。”

  “滚,闭嘴!一边去,没看到我和姑娘说话呢,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胆小的孬种。”

  妇人回头张口便骂,那汉子好不容易在外人面前硬气一把,结果被自家媳妇一顿狂喷,诺诺的回了舱底,好不可怜!

  “屁大点事都害怕,没一点男人的血性,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跟了个这么一个孬种。”

  汉子满腹委屈的离开,妇人依旧不依不饶,旋即话锋一转,“实不相瞒,我啊,年轻时可是南城的一朵花,拜倒在我裙子下的公子哥不计其数。

  那时候,可真好啊!”

  妇人手托着腮,眼睛在灯光里有了迷离,陷入了美好回忆。

  墨小染蹙起眉头,在对方宽大的脸上,双下巴上、粗壮通红的双手上扫过,压根一个字都不信。

  这身材这样貌这气质,完全和花朵无关哪!

  妇人嘿然笑道,“小姑娘,你可别不信,出去找个老人随便问问,谁不知道我当年的风采。”

  墨小染问道,“那你为何会嫁给他?”

  妇人道,“嗨,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的事得反过来说,美女难过才子关。当时,城里有个年轻书生,儒雅随和,那模样长得,许多姑娘家一见倾心。

  我呢,也免不了俗套,当然,刚开始我对他是爱搭不理的。

  后来不知怎滴,我们俩就好上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他突然说他要去求仙?

  求个屁啊,老娘肚子都大了,他要去求仙,你说是不是个人?”

  “的确不是人。”

  “我是苦苦哀求,那人却心如磐石,毫不动摇,把我这个人见人爱的貌美姑娘弃如敝履,当我去找他时,人早就走了。”

  “这是个禽兽!那孩子呢?”

  “嘿嘿,实际上没孩子,我在肚子上绑了个枕头骗他的。不过也幸好没孩子,要不然可就苦了孩子喽!我心灰意冷,来到江边寻死,谁知被我现在的那口子救了,带回了他们家。

  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只会针线活的弱女子,我家那位身强力壮,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苦苦挣扎,怎么挣脱的开,那就把我那个了。

  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好在他对我不错。”

  “你家里人呢?”

  “哎,发生了这种事情,我怎么好意思回家?不过家里还有个弟弟,给父母养老我倒是不操心。”

  “你那么漂亮,难道都没人注意到你?”

  “我一个新娘子,整日二门不迈大门不出的,谁也见不到。等后来被逼无奈要抛头露面,我就已经现在这样了。”

  “那个求仙的,后来见过没?”

  “早死了。就算活着,我也不会见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江边夜雨,雨势渐小,密集如擂鼓的雨声变得稀疏起来,时至深夜,那妇人也是乏了,便收了谈兴,去睡了,准备明日一早,天气要好的话,就逆流而上,前往零陵。

  墨小染睡意朦胧,躺在船上辗转反侧,想着妇人说的故事,对男女之事,有了深深的恐惧。

  睡意是被吵杂无序的马蹄声吵醒的,还有男人的怒骂与呵斥。

  江边的堤岸,来了一队提刀配剑的黑衣大汉,纵马狂奔,在渡口停下,队伍分散开来,隐隐有围住之意。

  当先一骑,是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两颊微陷,目运精光,手指修长洁净,腰间有一枚白玉玉佩,神情倨傲。

  黑衣汉子在公子哥面前十分谦卑,“少爷,有人看到那伙人来过这里。昨夜雨大,想必定然在此留宿。”

  公子哥头一扬,“问问~”

  “是~”

  黑衣汉子跳下马来,挥了挥手,立时有四人同样装束的男子下马,沿着木板搭成的过道一条船一条船的搜去。

  他的态度蛮横,举止粗暴,不时有渔家惊呼争吵。

  “噗~”

  冷兵器入体的声音清晰传出,一个妇人哭道,“你们怎滴胡乱杀人?”

  “贱民,老子想杀就杀。”

  渔船中,一黑衣汉子举刀落下,将面前吓的瘫软在地的妇人砍翻,旁边,便是另一名倒在血泊中的船家,六岁孩童瞪大眼睛,早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接下来的事情就安宁多了,黑衣汉子们逐个闯入船舱搜寻,渔家们躲在一旁不敢吱声,父母紧紧捂着孩子的嘴巴,生怕吓哭的孩子出声,惹来这群魔君的不满而飞来横祸。

  隔壁船头,黑衣矗立,手中长刀横起指着一老人道,“昨夜你家可有人留宿?”

  老人举起双手连连摇头,“不曾不曾,昨夜风急雨大,老汉早早睡了,不曾见人留宿。”

  那汉子提刀便走,向墨小染一行人所在的船舱走来。

  “可曾有人留宿?”

  站在船头的汉子问道。

  打渔汉子畏畏缩缩,眼神向舱内瞄了瞄,看对方来势汹汹的样子,说了,怕给舱里的客人惹祸,不说,又怕给自己惹祸。

  船舱内,妇人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拿着手帕腰肢摇曳着走出船舱,对外面的黑衣汉子道,“哎呦,这位爷们,咱们这里穷的饭都吃不上了,哪还有东西留客。”

  黑衣汉子冷冰冰的盯了妇人一眼,朝旁边吐了口口水,“呸,长得跟颗萝卜似的,装什么妖娆,白白瞎了老子的眼。”

  “兔崽子,你说谁长的跟萝卜似的?狗东西,瞧你长得人模狗样,怎么不说人话?”

  妇人本想着让他们赶紧走,谁知对方恶语相加,登时柳眉倒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对方的鼻子问候全家。

  他丈夫拦腰抱住,一手捂住媳妇的嘴,对那黑衣汉子求饶,“我家这位脑不正常,大爷千万别计较。”

  黑衣汉子开始是懵逼的,他们出行,还从未有人敢顶嘴的,一时间没有反应。

  待回过神来,脸都气青了,“贼婆娘,敢骂老子?”

  拔刀相向。

  汉子使劲抱住婆娘就地一滚,那刀从头顶掠过,险而又险的避了过去。

  妇人不出声了,吓得脸色惨白,汉子一边苦苦哀求,一边骂自家婆娘不让人省心净惹事。

  黑衣汉子步步紧逼,跟着二人踏进船舱。

  岸边的公子哥抬头望去,黑衣侍卫们在搜寻每一个船舱,但似乎没有什么收获。

  他有些不耐烦,高声道,“万长青,我知道你在这里。菩心观的事情,你必须给田家一个解释。”

  公子哥说完四下望了望,没有人回应,他恼怒起来,“从现在起,每过一分钟,我的手下就杀一个人,直到你出来为止。”

  他向立在船头上的一名黑衣人点点头,那人立刻挥刀砍向一名缩在船头的老汉。

  刀光闪过,鲜血喷溅,惨嚎响彻渡口。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人的身形被人从不远处的船舱中丢出,摔在船头甲板上。

  “田家如此猖獗,草菅人命,就不过官府问罪吗?”

  万长青瘦削的身影从舱内走出,立于黑衣人身旁,大声质问。

  “哼,杀几个区区贱民有何不可,他们的命也算命?”

  公子哥嘲弄,随口下了命令,“来人,给我拿下。”

  十数黑衣人在船顶跳跃,直扑万长青。

  菩心观时,万长青铁剑毁坏,身无长物,便随手拿起船桨,以浆代剑,横扫而出。

  黑衣人如同遇到狂风的苍蝇,为剑气震退。

  公子哥呦了一声,“一剑孤鸿万长青,果然名不虚传。”

  他拉动马缰,让出一个身位,露出一名裹在黑袍下的男子,牵着马缰的双手枯瘦如柴,形象阴森可怖。

  男子声音苍老,说话如砂砾磨石般刺耳,“一剑孤鸿,哼哼,一届凡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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