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生死与共
沈木兮是从太医院把人接回来的，薄钰红着眼流着泪，大概是身子太虚，黍离抱着他回来的路上，他只剩下抽泣，并无半句言语。
沈郅牵着母亲的手，小脑袋半垂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回到山庄后，黍离便将薄钰抱回了房间，沈木兮和沈郅便在檐下站着。
quot；郅儿也觉得，是娘杀了她吗？quot；沈木兮扭头望着自己的儿子。
沈郅摇头，quot；娘要杀了她，大可不必等到今时今日。郅儿相信娘！quot；
沈木兮点点头，矮身坐在了栏杆处，示意沈郅坐下。
小家伙与母亲素有默契，紧挨着沈木兮坐下，晃着腿扯了扯唇角，想逗母亲开心，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终是将小脑袋枕在母亲的肩头，quot；娘，你别太累！quot；
下一刻，沈木兮猛地挡在了薄云岫跟前，quot；你别动他，他是你儿子，是我儿子！quot；
沈郅倒吸一口冷气，小脸瞬白，一双眼睛瞪得斗大。
最终，薄云岫冷着脸，夹在母子两人中间坐着，此事才算罢了！
quot；娘，爹还能好吗？quot；沈郅问。
沈木兮自己心里也没底。quot；可能吧！quot；
沈郅应了一声quot；哦quot；，便不再说话。
quot；王妃！quot；黍离从屋内出来，quot；已经安置妥当了。quot；
如此，沈木兮起身进屋。
薄钰躺在床榻上，眼泪顺着眼角不断的滴落在枕巾上。
娘始终是娘，活着的时候讨人厌，死了却是要伤心的，这大概就是魏仙儿与薄钰的差别。
魏仙儿要灭子，而薄钰却不想丧母。
沈郅坐在床沿，拿了帕子，不断的擦拭着薄钰的眼角。
quot；郅儿。quot；沈木兮轻叹。
沈郅将帕子递给母亲，顺势让出了位置，瞧着母亲坐在床沿，替薄钰擦眼泪。
薄钰一扭头，翻身背对着沈木兮，压根不愿理她。
quot；薄钰，我知道你丧母，心里不好受，可人不是我娘杀的，你为什么要将气撒在我娘身上？quot；沈郅很是不悦，quot；再敢对我娘无礼，兄弟也没得做！quot；
薄钰背对着他们，quot；没得做就没得做，反正我没有爹，如今连娘都没了，我以后就是真正的孤儿了。你们都别理我，都不用管我，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我连最后一个亲人都没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看得起我，你也不必再跟我厮混了！quot；
quot；你！quot；沈郅气不打一处来，却被沈木兮摁住。
quot；兄弟两个有什么可吵的？quot；沈木兮一声叹。quot；薄钰，你是不姓薄，你姓韩。你爹和我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按照辈分，你该唤我一声姑姑！quot；
沈郅猛地瞪大眼睛，quot；娘，你说什么？quot；
quot；我原就不是夏家的女儿，你的外祖父是我的养父，我与薄钰的父亲才是亲兄妹。quot；沈木兮长叹，quot；你们虽然不是同父的亲兄弟，但是你们同一个外祖父，身上流着半数这样的血。quot；
但是薄钰并没有传承到巫族的天赋，即便有也是微乎其微，所以他的血不具备解毒之效。
薄钰徐徐转身，不敢置信的坐起来，quot；什么？quot；
quot；你娘终究是你娘。她不是我杀的。quot；沈木兮道，quot；但她并非你最后的亲人，我、沈郅，我们两个与你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我是你的亲姑姑。quot；
薄钰瞪大眼睛，浑然不敢相信听到的，quot；姑姑？quot；
quot；你爹是我兄长，当然，我没见过他，自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他能在死之前为你们母子做了安排，可见他是爱着你们的。quot；沈木兮苦笑，quot；虽然他设计了一场，害得我和郅儿好苦，但终究是过去了。quot；
quot；娘，你的意思是，我和薄钰……quot；沈郅不解。
quot；亲表兄弟。quot；沈木兮认真的回答。
四下安静至极，沈郅和薄钰面面相觑。
quot；大人的事情，我不希望你们小孩子牵扯其中，你们有你们的将来，无谓因为我们这些事情，变得与我们这般不幸福。quot；沈木兮将两个孩子的手搭在一起，quot；薄钰，我会将你母亲葬在你亲生父亲身边，当然……依着朝廷的规矩，怕是不允许立碑，你自己知道便是！quot；
薄钰脸上带着泪，眼睛又红又肿。
quot；她这辈子做得最好的一件事，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把你带到这世上，而你……不像她。quot；沈木兮笑得有些凄凉，quot；大概你随你爹吧！quot；
quot；好了，还哭？quot；沈郅伸手抚去薄钰脸上的泪，quot；男子汉大丈夫，真丢人！quot；
quot；所以，沈郅真的是我的兄弟？quot；薄钰问。
沈木兮低头一笑，quot；怎么，要验亲？quot；
薄钰瞬时将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quot；我就是想知道，是不是在做梦？？quot；
quot；都是上一辈的恩怨，我原是不想提，总觉得你们两个现如今的状况也挺好。郅儿，你问卿舅舅虽然不是你亲舅舅，但是以后必须尊重他，不要以为不是亲的，就造次。还有外祖父，必须好生孝顺，听明白了吗？quot；沈木兮叮嘱。
沈郅点头，quot；郅儿都记着，母亲放心。quot；
quot；那就好。quot；沈木兮摸着两个孩子的小脸，quot；伤心难过是正常的，但不要误了自己，不要一直陷在过去的悲伤里，要记得往前看。相互扶持，守望相助！当然，这是个秘密，你们两个能保守秘密吗？quot；
薄钰点头，quot；能，可我以后喊你姨娘，还是姑姑？quot；
quot；你高兴就好！quot；沈木兮起身。
薄钰张了张嘴，瞧了一眼站在床头的沈郅，红着眼叫了一声，quot；姑姑！quot；
沈木兮笑了。
从屋子里出来，阿落在外头候着，quot；主子，您真的不打算把大公子送走吗？quot；
quot；孩子年纪小，没了母亲就觉得自己没了根，伤心之余更多的是恐慌。quot；沈木兮轻叹，quot；给他一条根，他就不会再纠结其中，唯有解开心中芥蒂，才不会越陷越深。quot；阿落点头，quot；大公子其实改了很多，不似以前那般骄横跋扈，对小公子也是极好的。quot；
quot；郅儿自小孤单，多个兄弟相互扶持，是好事！quot；沈木兮抬步往外走，回头吩咐黍离，好生看着，免得再惹出什么乱子来。
到了夜里的时候。沈木兮褪了薄云岫的衣裳，只觉得这人好似有些不太对了。此前额头上盛开了诡谲妖异的冥花纹路，如今连心口位置都有些若隐若现，凰蛊的吞噬力量似乎正在加剧。quot；为何这里也会这样？quot；沈木兮自言自语，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肌理，quot；会疼吗？quot；
quot；你说呢？quot；薄云岫低头，忽然握住她的指尖，另一手冷不丁攫起她的下颚。
沈木兮委实吓了一跳，quot；你会说话了？quot；
这么长时间以来，薄云岫一直没开口说话，饶是有也是支支吾吾的，但是此番却是……清晰无比。幽邃的瞳仁恰似一汪深泉，凝了柔情万种，却又在转瞬间，寒意毕现，quot；你是我的！quot；
心头微凛，沈木兮瞬时后退，quot；你不是薄云岫！quot；
可她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他箍在怀中，浑然无法动弹，quot；你放开我！你不是薄云岫！你不是……quot；
quot；那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一副骨血，同样的容脸。quot；他俯首，舌在她耳鬓间舐过。
惊得沈木兮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这才挣开他，快速退到了墙角，quot；凰蛊的意识在觉醒？！你不是薄云岫，你只是占据了他的身子而已！quot；
quot；真香！quot；他的舌舐过唇，quot；这就是我的，你也是！quot；
沈木兮面色沉冷，quot；这不是你的！quot；
烛光里，倾世妖冶之容，如同绽放着九幽地狱里的冥花，透着诡异而艳绝的美，凝眸便是惊心！
quot；你过来！quot；他勾唇，笑得何其妖媚无格，音色磁重而温柔，quot；到我这儿来。quot；
沈木兮呼吸微促，又不敢大声呼救，免得到时候惊了众人，事情闹大了，天下人人皆知，离王未死，还变得这般阴森可怖，不知会惊起怎样的风波。
瀛国的使团还在东都，断然不能惊动。
下唇紧咬，沈木兮攥紧袖中拳头，缓步朝着他走去。
光影摇动，她将脊背挺得笔直，视线紧紧盯着他，目光焦灼，她真的很想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曾经属于薄云岫的温柔与欢喜。
可事实证明，凰蛊的力量在增加，而薄云岫的意识愈渐淡薄。被薄云岫抱在怀里的那一瞬，沈木兮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quot；不管现在抱着你的是谁，只要你喜欢的是这个人，这副皮囊也就罢了！quot；他伏在耳畔低语，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唇角微微勾起，邪冷的眸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
深吸一口气，沈木兮终是圈住了他的脖颈，安静的伏在他怀中。
quot；乖乖的，我会待你……quot；他弯腰将她放下，却在刹那间一头栽倒在床榻上。
沈木兮深吸一口气，拢了拢衣襟坐起身，如释重负的喘口气，quot；惯的，真以为我治不了你？quot；
默默的抽回薄云岫身上的银针，沈木兮吃力的将他搬到床榻上，小心的盖上被子。身心俱疲，她脱力的靠在床柱处，目色沉沉的盯着明灭不定的烛火。
quot；薄云岫，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想你了，你知道吗？！quot；她合上眉眼。
好想好想，想到肝肠寸断的那种。
好在，凰蛊虽然控制了薄云岫的身子，但薄云岫始终是个人，眼下沈木兮还能得逞，但若是……恐怕她连出针的机会都没有。
靠着床柱。沈木兮彻夜守着，也不敢真的去睡，生怕薄云岫一觉睡醒又成了那般邪魅之人。她宁愿他清清冷冷的，也不愿他妖媚无格，让人瞧着，打心里发怵。
一直到天将亮，沈木兮才如释重负的松口气，挨着薄云岫身边阖眼睡去。
用过早饭。
沈郅和薄钰便入了宫，虽说魏仙儿的死，让薄钰很是心伤，可他此前对于母亲的依赖已经浅薄，如今知道沈郅是自己的亲表兄弟，喜悦压过了悲伤。
不过，今儿的南苑阁有些奇怪。
一进门，言桑和宋留风便将二人拽到一旁，quot；别进去，公主在里头！quot；quot；怎么又来了？quot；沈郅不解，quot；这次是来作甚的？quot；
上次是来教学的，这次……
quot；看上吊的。quot；宋留风轻咳两声，quot；房梁上挂着一根呢！quot；
quot；要赐死少傅？quot；薄钰惊呼。
宋留风咳得更厉害了些，quot；你、你胡说什么，是公主要吊死在少傅跟前。quot；
眉心突突的跳，沈郅摇头，quot；闹不明白这些事！不过是吃个枣子的事儿，竟这般风起云涌，今儿上吊，明儿又要怎样？quot；
quot；发现没有？quot；言桑问，quot；一哭二闹三上吊？quot；
quot；哭倒是没有！quot；薄钰说。
言桑抿唇，quot；闹，上吊，那接下来呢？quot；
quot；求娶？quot；沈郅这话一出口。
三人不约而同的盯着他。
quot；我、我胡诌的。quot；沈郅扯了扯唇角，quot；权当我没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quot；
可男女之间，要么就是牵扯不清，要么就是百年好合，不就是这两种结果吗？公主身份尊贵，自然不能与少傅纠缠不清，所以最终的结果只能是……
联姻！
quot；你、你不该来劝我吗？quot；阿娜站在凳子上，白绫悬梁，quot；我要死在你面前。quot；
quot；公主能不能换个地方，这是下官为孩子们教学的地方，您往这儿一挂，来日孩子们进进出出，免不得要提心吊胆的，委实不怎么方便！quot；李长玄淡然从容，仰望着几欲吊脖子的阿娜，quot；公主，考虑一下？quot；
阿娜撇撇嘴，quot；你们不都是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你救我啊！quot；
李长玄愣了愣，quot；为何？quot；
quot；少傅大人，您赶紧把公主劝下来吧，不然传出去了，您脸色也不好看，这南苑阁终究是您的地方，您说是不是？quot；安格在旁边催着，quot；您就说一句，说一句就好！quot；
李长玄揉着眉心，这对主仆让人很是费解，真是头疼，quot；公主，下来吧！别闹了！quot；
阿娜笑嘻嘻的跳下来，quot；你救了我！quot；
quot；什么？quot；李长玄不解，quot；下官什么都没做。公主您自个下来的。quot；
quot；你们不是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吗？quot；阿娜负手站在他面前，仰头望着李长玄，quot；别告诉我，你没听过这句话。quot；
听是听过，但用在此情此景似乎不怎么妥当。
quot；公主，您已经下来了，那下官就告辞了！quot；李长玄抬步往外走。
眼见着人都走到了门口，阿娜脚一跺，quot；李长玄，你救了我！quot；
李长玄也不回头，顾自摆摆手，已然跨出了门槛。
quot；我要以身相许！quot；
脚一崴，李长玄瞬时朝前头扑去，一声闷响过后，老老实实的扑在了地上。愣是半晌没能爬起来。
廊柱后，假山后，乃至于灌木丛后，一帮小子捂着嘴偷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quot；哎哎哎，你那么激动干什么？quot；阿娜从里头跑出来，忙不迭伸手去搀他。
quot；别碰！quot；李长玄惊呼。
阿娜原已蹲下，被他这么一吼，差点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愣愣的瞧了他半晌。
怎么了嘛？
quot；男女授受不亲，还望公主谨言慎行，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quot；李长玄咬着牙，扶着墙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真是吓死人了！
quot；可我是认真的！quot；阿娜不解。
李长玄没回头。
quot；我觉得你这人长得不错，又儒雅，又懂得天文地理的，还能那么耐心的对待调皮捣蛋的小鬼，若是能嫁给你，倒也是极好的！quot；阿娜默默跟在后头，一直喋喋不休的憧憬，quot；我们瀛国的男子，与你不一样。quot；
瀛国的男子，动不动就干一架，赢了便有说话权。
时间久了，只觉得无趣。
quot；我喜欢聪明的男人。quot；阿娜补充一句，quot；李长玄，我打听过了，他们都说，你很聪明的。quot；
李长玄忍了一口气，quot；来日要娶公主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皇室子弟。李长玄一介布衣，空有少傅之名，委实不敢高攀，还望公主莫要再提，免得折煞下官！quot；
quot；你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我是公主，我说你是谁，你便能是谁，其实半点都不影响！quot；阿娜紧随其后，quot；对了，你若是高兴，跟我回到瀛国，我也能让你当少傅。quot；
quot；公主，咱们那里没有少傅这官职吧？quot；安格有些懵。
没听过瀛国的朝堂上，有什么少傅？！
quot；我说有就有，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quot；阿娜嗤鼻，quot；父王疼我，我想要什么都会给我。李长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们这里的女子出嫁，貌似要什么三媒六聘的，你若是想要，我也能给你办齐全了！quot；
李长玄进了书房，回头就quot；砰quot；的一声将房门合上。
quot；李长玄，有话好商量嘛！quot；阿娜在外头敲门，quot；我这人特别好说话，真的真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同我说说嘛！quot；
外头一帮小子，皆是无奈的摇头。
既然少傅已经身不由自，众人自然也就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沈郅带着薄钰。端坐在御花园的墙头。
阿左飞身掠过树梢，将有红又大的枣子摘下，阿右在底下接着，二人配合得极好。
quot；坐得高，能让人看得远，不至于局限在眼前，心里也能舒坦些。quot；沈郅将大红枣子递给薄钰，quot；最甜的给你！quot；
quot；好兄弟！quot；薄钰伸手接过，一口下去，果然好甜，quot；其实我没那么难过了，最难过的时候，应该是娘要杀我之时。好在那时候是你陪这我，如今也是你！quot；
quot；好兄弟，有今生没来世，自然得陪着你！quot；沈郅吃着枣子，quot；我娘小时候很喜欢爬墙头吃枣子，她说嘴里吃着嘴甜的，眼睛看到的就会是最美的。quot；
薄钰笑了笑，quot；哪怕是歪理，只要是你说的，我听着也是好的。quot；
quot；我觉得娘好像有心事。quot；沈郅说，quot；她好像……quot；
quot；姑姑怎么了？quot；薄钰不解，quot；好像什么？quot；
quot；我觉得，她好像要走了。quot；沈郅轻叹，quot；她正在给每个人安排退路，包括你我！quot；
薄钰的枣子已经塞到嘴边了，又呐呐的放下，quot；走去哪？爹都没了，她现在是离王妃，还能去哪？沈郅，你莫要疑神疑鬼的，我好不容易有两个亲人，一个都不想失去。quot；
quot；你不懂！quot；沈郅把玩着手里的枣子，眉心紧蹙，quot；我从小便与娘相依为命，她心里怎么想的，我多少能感觉到。小棠姑姑和师公重伤，陆叔叔长久未曾现身，这里头肯定出了大事。如今娘取走你母亲的心，我估计……quot；
薄钰愣怔，quot；好像，是这样！quot；
quot；娘要铲除长生门的人，如今长生门的人都在大牢里关着，可娘还是那么紧张……quot；沈郅耷拉着小脑袋，quot；娘肯定是要走了，而且此次定然是生死难料之局，否则她不会把什么事都料理得这般妥当，连小棠姑姑都交到了皇伯伯手里。quot；
quot；姑姑三番四次的让我们守望相助。quot；薄钰回过神来，quot；难道就是这个意思？沈郅，我们去找姑姑吧？quot；
沈郅摇摇头，quot；娘若是要走，必定有她非走不可的理由，而且……我相信她终究不会瞒着我，临走前肯定会找我说清楚。quot；
quot；那你……真的舍得她吗？quot；薄钰抿唇，quot；我已经没有母亲了，难道你也要像我一样变成孤儿？quot；
quot；我深爱着娘亲。quot；沈郅定睛看他，眼神微红，quot；所以我不会成为她的羁绊，她这一生因为我，吃了太多的苦，如今我长大了，应该支持她！quot；
娘若是要去犯险，必定是因为爹。终是想要一家团聚的。
quot；我娘也很爱我。quot；沈郅继续说，quot；我相信她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曾经为我考虑过，我不能那么自私，以一己之力，阻碍她。quot；
quot；以后，我陪着你！quot；薄钰斩钉截铁。
沈郅点头一笑，吃着枣子望着远方，所见之处皆是美丽的风景。
娘说的，是真的！
娘，你一定要好好的，爹也要好好的……
薄钰扭头看他，沈郅应该什么都知道吧？
离王府。
沈木兮顶着一双乌眼圈进来的时候，千面歪着脑袋瞧了半晌，quot；你这是半夜做贼去了吧？quot；
quot；废话少说，凰蛊意识觉醒。我差点没制住。quot；沈木兮轻叹着坐下，步棠赶紧给倒了杯水。
瞧着沈木兮憔悴的模样，步棠满心焦虑，quot；少主，要不然还是等我……quot；
quot；真是造孽！quot；千面轻叹，quot；这韩老二，估计打死都没想到，自己这一身的本事，零零总总的得意之作，最后都应在了自己女儿身上。quot；
quot；你是说报应？quot；步棠横了他一眼，quot；老头，你活腻了？quot；
千面敛眸，将冰盒放在桌案上，quot；过程并不复杂，但是有风险。若是凤蛊和凰蛊一旦用碧落相连，若是凰蛊受损。凤蛊也会有所感应，也就是说，一损俱损，一荣俱荣。quot；
quot；生死与共！quot；沈木兮挑眉。
千面颔首，quot；是！quot；
quot；如此，倒也极好！quot；她扭头望着身后，遮在斗篷里的薄云岫。
生死与共，总好过他像昨天晚上那样，邪里邪气的，不受控制。
何况，昨夜只是个开始。
待时日长久，凰蛊对薄云岫本性的压制会越来越强烈，最后呈现出什么样的人格，委实难以预料。与其看着他变得邪恶难挡，还不如……
quot；取你心头血一用，以血为契。与凰定盟，从此死生不负，灵犀相互。quot；千面咬着牙，quot；上穷碧落下黄泉，你们夫妻一体，心意相通！quot；
沈木兮想着，真的是上辈子欠了薄云岫的，否则怎么动不动就要为他伤筋动骨呢？
步棠在外候着，瞧着紧闭的房门，心中忐忑。
quot；屋里怎么了？quot；薄云崇伸手搀她。
却被步棠一把甩开，quot；别毛手毛脚的。quot；
quot；朕是担心你站不稳，且扶着你，万一摔着了，这伤又得重新养。quot；薄云崇死皮赖脸的凑上去，笑嘻嘻的搀着她的胳膊，quot；小棠，你什么时候随朕入宫？quot；
quot；你的丞相和太师，又催你了？quot；她问。
薄云崇挑眉，quot；两个外人罢了，不必挂怀！朕是觉得，丑媳妇也得见公婆，这离王府到底是别人家里，朕这后宫……quot；
quot；皇上自去管你的三宫六院，恕步棠不愿入宫为妃！quot；她不屑当他的三千分之一。
quot；朕不是这个意思！quot；薄云崇一愣，quot；朕的意思是，咱们回宫禀明太后，然后朕散了后宫，咱们以后好好的过日子，你说可好？quot；
丁全瞪大眼睛，quot；唉呀妈呀，从大人，杂家这耳朵是不是不好使了？quot；
皇帝说要解散后宫？
从善摸了摸下颚，quot；难道是小棠姑娘怀上了龙嗣？quot；
丁全一愣，quot；此言，甚是有理！quot；
瞧皇帝这殷勤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搀着小棠姑娘，果真如同搀了有孕妇人一般！说来也是奇怪，皇上龙体无恙，后妃也都是身强体健，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无有成孕者？
quot；后宫三千，始终无所出，若是小棠姑娘真的有了龙嗣……quot；从善笑道，quot；太后娘娘必定会一口答应！说不定还得封赏小棠姑娘。quot；
丁全点点头，甚是有理！
步棠没有吭声，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目不转睛的瞧着紧闭的房门，只希望从此以后，少主能少吃点苦，莫要再受锥心之痛。
疼得厉害的时候，沈木兮想起了当年墙下的如玉少年。
真想，回到那个时候。
双双躺在床榻上，她扭头望着身边，双目紧闭的薄云岫，与他十指紧扣。
恍惚间，她似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quot；薄夫人！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