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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密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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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三章 密折

  赵玮送走了高桢,一边发愁,一边回到祖母张氏的院子.

  张氏正与赵琹说着广平王府的事:"看样子王爷与世子肯定要进宫去过先帝的周年,王妃的周年还不知要如何办呢,多半会象去年办丧事时那样,由王府总管筹备吧?不过如今王府添了新长史,倒比去年强些.只是王妃的周年祭,王爷与世子都无法抽身亲自料理,未免显得有些凄凉."

  赵琹也这么觉得,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钟王妃与先帝是同一天去世的呢?所有的仪式都会跟先帝的相冲,皇家当然会先紧着先帝来.而广平王又不能只顾着亡妻就丢下亡父不管,高桢同样不能为了生母就缺席祖父的祭礼,这还真是个无解的难题.

  她跟张氏提了个建议:"王府虽有总管与长史在,却没有上得了台面的女眷.去年祖母还未到厩,孙女儿就天天到王府去坐着,帮忙招呼一下来祭拜的女客.虽然孙女儿没出什么差错,但严格来说,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只是当时人人都只顾着先帝的丧礼,又因为钟家坏事,许多人趋利避害,连给王妃上个香都不敢,所以没什么人关注,这才让孙女儿顺利过关.今年肯定不能再这样了,要不……祖母出面帮一帮吧?就算不负责接待的事,在里头帮着统筹人员,管理庶务,看看是否有疏漏之处也好.咱们家受了王爷大恩,帮点忙也是应该的."

  张氏想了想:"若真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自然愿意出力,只是还得看看宫里如何安排.若需要外命妇入宫站朝,我也脱不得身."她顿了一顿.叹了口气,"其实,即使我用不着进宫,在王府也帮不上什么忙.王妃的周年祭,肯定是从简的."

  赵琹不解:"这是为什么?"王爷对妻子如此情深意重,世子也非常敬重母亲,怎么可能会仪式从简?她问:"是因为早前有过地震的原因吗?"因为这个.好象连先帝的周年仪式都要削减预算了.钟王妃的自然不可能办得太大.赵琹觉得这个理由还是挺合理的.

  不过张氏却道:"这是其一,其二却是因为太后不喜.钟家毕竟参与过谋逆,虽然因为王爷与世子的缘故.太后不曾迁怒王妃,但也不赞成对王妃太过厚待.先帝周年,宫里宫外自然是以祭祀先帝为主,这时候广平王府自家办个小仪式也没什么.但要是劳师动众,令满厩的官眷都前往拜祭.太后定会不高兴的."

  赵琹讶然:"怎么会?就算钟家不好,也跟王妃没多大关系吧?钟家还要害王妃的亲儿子呢,王妃自己都恨得要死.况且钟家坏事后,王妃的头衔并未被削.一应待遇也如常.太后怎会恼了她呢?"

  张氏叹道:"太后虽没有明说,但平日听她说话,几乎就没提过王妃.想来心中确实有怨,身边的人也都清楚.因我们家与王府来往得多了.我去年头一回进宫见太后时,来领路的宫人还曾在私下提醒过我,让我少提王妃呢.不过太后对王爷与世子,是一如既往地疼爱,倒也不曾因王妃之故,而有所疏远,反而因为世子年少失母,太后对他更多了几分怜惜."她犹豫了一下,才道,"太后曾经担忧过王府中馈无人照顾,只能由世子与总管料理,还向进宫晋见的外命妇打听过,是否有年纪大些又稳重能干的女孩儿,可以给王爷续弦,又或是充作侧妃.不过王妃周年未满,王爷又要守父孝,所以没听见有下文.但王爷还这般年轻,肯定是要再娶的,只是我瞧他对王妃依然思念得很,多半不肯续弦,顶多纳个侧妃就算了吧?"

  赵琹还是头一次听闻这种事,不由得大吃一惊.不过仔细想想,广平王如今的年纪不过三十多岁,在现代就是一大龄青年,让他一辈子不再婚,也确实太难为他了.他双目失明,身体又不好,生活起居都需要有人贴身照顾.他没有纳过妾,王府里连个通房都没有,平时都是儿子高桢带着几个心腹下人照料他.可是高桢还年轻,总不能一直陪在父亲身边,哪儿也不去,什么都不做吧?那到时候广平王又该怎么办呢?就算他本人不想,太后身为慈母,皇帝身为敬重他的兄弟,也肯定会为他的将来考虑,给他找个温柔细心的伴.

  而这个人如果身份是继妃又或是侧妃,高桢会怎么想呢?

  赵琹马上就开始为他担心了.一旦有了继母或庶母,不说他与广平王父子之间的关系是否会受到影响,继母或庶母都有可能会给他添几个兄弟,谁能担保他们不会对广平王世子之位生出野心来呢?万一后添的小兄弟们联合了生母,跟高桢为世子之位争夺不休,那也太令人心烦了.但如果为了高桢的世子之位能够稳固如山,就要求广平王做一辈子鳏夫,又好象太不人道了点.赵琹眉头皱得死紧,发愁得不行.

  赵玮看到她这表情,心中暗叹一声,问:"妹妹在想什么呢?好象很发愁的模样."

  赵琹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张氏也不由得跟着愁起来:"可不是么?这确实是件麻烦事."不过她没愁多久,"太后选人时,一定会仔细挑选的.若是品行不佳,心性不正的,断不能入选.王爷也不会容许府中有这种事发生.你何必替他们发愁?"

  赵琹是在为高桢发愁,此刻却不好意思直说,只能.[,!]闭上了嘴.

  赵玮却料到了她的想法,心情很是复杂.想起方才高桢说的话,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再次开口时,却转了话题:"祖母真要独个儿进宫去见太后么?只怕太辛苦了吧?我和妹妹也不放心.可若带上妹妹又怕惹人起疑,不如还是让我陪着祖母去吧?偶尔为之也没什么."

  赵琹道:"方才哥哥去送世子时,我和祖母商量过了.本来我是想坐车陪祖母进皇城,祖母自行去慈宁宫,我坐着马车在宫门外等.就算没人陪祖母去,有世子安排的人照应也无妨.但祖母说,反正是不进宫门的,在马车上等着的是我还是别的丫头又有什么区别?只要有人侍候就行,若是带丫头,还能无所顾忌地直接带进宫去呢.因此宁可我留在家里,把哥哥照顾好了.让你能安心备考.祖母进宫也能放心.我想了想,觉得这样也行.若是担心祖母独自进宫会中暑什么的,就选个凉快些的日子进宫好了.反正太后也没规定外命妇必须在哪一天晋见嘛."

  赵玮笑笑:"这样也好.天气凉快的时候进宫陪太后说说话就好了,若是实在撑不住,也不必勉强.我知道世子劝祖母进宫是为了什么,但我对自己有信心.更希望自己能靠自身才学考得功名.至于将来仕途如何,那要看我自己的本事.祖母和妹妹都不必为了我.费心讨好什么人."

  赵家祖孙三人聊着家常,与此同时,高桢出了建南侯府的门,就直接回了宫.他先去向皇帝复命.今日出宫.虽然是为了回王府料理些急务,但他同时也肩负着别的使命.

  去年腊八时,他曾去过方家.那时候结识了方家嫡支的方锦骐与旁支的方锦驹,后来又陆陆续续在不同的场合再见过两三次.这堂兄弟二人对高桢都有奉承的意思.高桢对他们本是淡淡的,但在知道方奕山的事后,便有意识地跟他们多见了几面,混熟了些.

  今日方家有喜事,人自然比平日多,若有人想浑水摸鱼,联系方奕山,拿到高钜的回信,这一天就是最好的时机.高桢带了人守在方家所在那条街的路口暗中埋伏,果然看见有可疑之人从方奕山家后门出来.他命人暗中追踪,自己却留在原地,寻机找方锦驹说话,探探他的口风.没想到不久就看到他们堂兄弟二人双双板着脸,出了家门,一路出了外城.高桢紧随其后,就看到他们上了一座茶楼,要了个雅间,然后便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起来.

  原来今日方奕山一家在宴席上迟到,怠慢了嫡支,方锦骐心中不快.而正主儿方慧珠也同样很生气,就当众暗刺了方四太太母女几句.方二姑娘与方四姑娘回到家里抱怨,让兄长方锦驹知道了,心中也生出恼怒来.堂兄弟两个一碰面,三言两语就起了口角,怕被家里人听见了责骂,就相约到外城吵个痛快.两人都是自幼读书的文弱少年,就算打起来了,造成的伤害也是有限的.高桢眼见着两人动起了手,就装作偶遇,把他们分开了,好生劝说一番,两边都刷足了好感.

  接着高桢又借口要为他们寻个大夫,给两人脸上的青肿擦点药,将他们带到了熟悉的医馆,却分开两间雅室处理,得到了与兄弟林别独自谈话的机会,三言两语便套出了方奕山今日的古怪处,也知道了方三爷去找过他之后,回到家里时的奇怪反应.高桢猜想,方三爷原是颖王的党羽,说不定发现了什么,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他将这一切报告给皇帝知道,皇帝却微微一笑:"朕知道方三要做什么."他取出一只奏折匣,从里面拿出一个折子递给高桢看:"也难为他了,他从前是中书舍人,倒还记得几个有权密折上奏的官员,寻了其中一个密谈,将此折转送到朕面前.虽然他在折中说的事情,朕早就知情,但他能有这样的觉悟,弃暗投明,朕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高桢接过来一看,也颇为惊喜.方三爷在折里不但提到了他发现方奕山与颖王死士有联系之事,还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关于死士的情报都做了详细说明,包括传闻中这些死士住过的庄子,参与过的部分行李,还附上了首领的简单画像,这是他根据自己的猜测,照着在方奕山家惊鸿一瞥的那名"小厮"的容貌画下来的.他甚至隐晦地表达了一种决心,说自己愿意为捉拿这批死士出力.以他的身份,如果愿意做卧底,探听那帮人的计划与落脚地,倒比皇帝派人去查探要方便得多.要知道今日追踪那行踪可疑之人出城的几个人手,至今还不见回音呢.

  高桢抬头看向皇帝嘴角的笑意,也跟着高兴起来.不管方三爷的举动是否能帮助朝廷将逆贼全数捉拿归案,方家的嫡支一系都保住了.如果赵妹妹得知,一定会为她的朋友开心吧?

  皇帝不知道侄儿的脑回路已经跑偏了,还掂着那奏折匣子,饶有兴致地念叨着:"高钜虽然无意告发这群人,却也婉拒了他们的提议.不知道这些人看到书信后,会有何回应?是就此四散,远走高飞,还是……继续想法子把高钜弄出去呢?高钜面对这些人的诱惑,又会如何打算?朕真的很想知道,但愿他不要让朕失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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