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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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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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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对一脸疑惑的村民解释道:“这个哥哥可好了,我在姥姥家的时候,他在路上遇着我,听说我们农村孩子没吃过奶糖,就把自己的奶糖拿出来,分给我吃。”

  “哟,这后生可真不错。别说孩子,咱们长这么大,也没吃过奶糖呢。程老师,你赶紧再分分。”有农村笑了起来,半开着玩笑,半想着万一这小伙子真傻呢。

  大青子哭笑不得,“我不是,我是……”

  “程老师是做好事不留名,对不对。”叶悠悠接的很快。

  大青子目瞪口呆,这小丫头真是农村孩子吗?这也太溜了吧,简直比自己还溜。

  “对。”花妮大声附和。

  “上课上课。”大青子无奈之下,只好摸出课本。这可是个好差事,算工分的,比去挑淤泥强多了。先把课上了,再找这个小妮子算帐。

  大青子也是照本宣科,他又没胡美丽那张脸,气氛还不如昨天。

  匆匆下了课,大青子就找上了叶悠悠,“这丫头,你当这事完了?”

  “不然呢,你打算咋样,去跟村支书说,你拿十一颗奶糖买我姥姥家的鸡吗?投机倒把是犯法的懂不懂。”叶悠悠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你去啊,你敢去我就敢说。

  大青子当时就呆了,“嘿,你这丫头,我还真是,真是……”

  “认栽吧大青子。”有人推着自行车过来,这人叶悠悠也见过,是上回推着自行车接过辛墨浓的那个知青。

  “夏国安你听听,这是啥话,我啥时候说过买了,我那是换,换懂不懂。”大青子暴跳如雷,可惜,叶悠悠不为所动。

  “小妹妹,你别怕,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赶紧回去吧。”

  夏国家看到叶悠悠冲他眨了一下右眼,叶悠悠秒懂,这是让他保密呢。看样子,当天辛墨浓进城,真是有事要办,而且还是需要瞒着别人的事。

  “两位老师再见。”叶悠悠见好就收。

  花妮拉着她,一直走出老远,才冲她竖大拇指,“你刚才可真厉害,怎么一点都不怕呢。”

  又让她一会儿去自己家,“我爷回来了,好像还挺高兴,让你来家里玩呢。”

  叶悠悠去了花妮家,花妮的姐姐迎出来,满脸都是笑意,“二妞来了呀,读书辛苦了吧,我去给你们冲点糖水。”

  花妮咂咂舌,“可不得了,我姐啥时候对我这么好过。”

  叶悠悠偷笑,进屋里,花妮爷爷和花妮妈都在里头等着呢。见了叶悠悠,花妮妈就开了口,“乖孩子,快来给婶子看看,这回的事,可亏了有你报信。”

  “成了?”花妮眼睛都亮了。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打听了两天,可算是摸着底也弄明白了咋回事,明天让村里开个证明再带上户口就能去报名。能不能上,还得看考试。就是不知道会考啥,想准备也不知道从哪儿准备起。”

  这是探叶悠悠的口风,看她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叶悠悠一摊手,“这个我可真不知道,不过基本的语文算术总是要考的吧,还有语录,肯定也得背一背。包括为什么想当工人,思想觉悟啥的,我觉得肯定会考。”

  这纯粹是叶悠悠从小到大考出来的经验,其实任何一个八十年代后出生的孩子,都是张嘴就能来。谁不是从题海中趟过来,卷山中爬出来的,别的不会,揣摩一下出题人的想法还不会吗?

  花妮爷爷眼睛一亮,问端着糖水来的孙女,“听到没有,明天报上名了,就回来好好准备。”

  “诶。”花妮的姐姐大名叫叶东方,名字还是她的老师取的,从此再也不许别人叫她以前的小名,家里人也不行,谁叫跟谁翻脸。

  两杯红糖水,叶悠悠和花妮一人端着一杯,小口小口的喝着,特别是花妮,看表情就知道美的不行。

  “二妞啊,以后家里有啥事,就来找爷爷,爷爷给你作主。”花妮爷爷是村里仅次于村支书的权威人士,他这一句话,就是给了叶悠悠一个主心骨。叶家老太太来找她麻烦的时候,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对象。

  “谢谢爷爷。”叶悠悠喝完糖水告辞,叶东方送她到门口,往她怀里塞了一个油纸包。

  “二妞啊,花妮说你念书特别快,一遍就能记得下来,你可千万别浪费这样的天赋,好好读书。”

  “我会的,谢谢东方姐。”叶悠悠知道叶东方会跟她说话,可是没想到,她说的是这样的话。可能,当她触手到了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的时候,才现,知识原来这么重要。

  抱着油纸包回去,不用低头就能闻到怀里油纸包传出来的香味。

  “去听课怎么还拿了东西回来?”柳满红看她抱着东西,不由打趣她。

  “是好东西。”叶悠悠去厨房拿了一只碗,打开油纸包才现是江米条,又用油纸包了一半,去叩花妮的窗子。

  花妮探出头来,叶悠悠递了半包江米条给她,小声道:“遵守承诺的来了。”

  “我就吃一块,剩下的还给你。”花妮看到江米条,咽了咽口水,不争气的没忍住。心想,她就吃一块,尝尝味就行。

  叶悠悠“扑哧”一笑,“你收着,我们明天一块吃。”

  “好勒。”这个主意还是不错的,花妮欣然收下。

  剩下半碗江米条,叶悠悠端到院子里,柳满红已经在问了,“跟花妮玩啥呢,过家家呢。”

  “快吃。”叶悠悠把江米条放到院子里的大石头上,这块天然的石头,是叶贵从山里和柳满红两个人搬回来的,现在是他们家的桌子。

  “呀,这哪儿来的呀。”柳满红吃了一惊,这种点心,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们才能见到一点点。都是拿来走礼的,最多分到一根二根尝尝味。

  “你们就别管哪儿来的,反正是别人送的,吃吧。”叶悠悠才不会告诉他们这些事,省得解释不明白,还得给隔壁家招祸。

  “今天建国回来了,要不你给你哥端点过去。”叶贵看了一眼,却没伸手。

  “妈,你多吃一点,你不吃我可全吃了,反正一根也不留到明天。”叶悠悠直接动手,往柳满红嘴里塞,根本没搭叶贵这一茬儿。

  柳满红吓得双手接住,赶紧嚼吧完了,嗔了自个闺女一眼,“这孩子,哪是过日子的样儿,一次吃光哪行,留点明天慢慢吃。”

  “不留,留到明天谁知道会不会被人借出去,我的东西,喂猪喂狗也不给别人。”

  叶悠悠这么一说,柳满红横了叶贵一眼,也狠了心,“吃,甩开腮帮子吃。”

  根本用不着甩开腮帮子,母女俩很快就把半碗江米条吃了个干净。柳满红还倒了点水,把碗里掉的点糖渣给喝了。

  叶贵没伸手,也没说话,心里却在叹气。

  柳满红打了一个饱嗝,满足的直叹气,“自从嫁到叶家,我就没打过一个饱嗝,还是我闺女厉害。”

  说完了还嫌不够,又瞪着叶贵,“建国回来咋地,他来看过你这个二叔,还是来看过一眼他二婶。你指望侄儿养老,我不指望,我就指望我闺女,我闺女比谁都靠得住。”

  “建国的学校停课了,家里要给他找工作,到处都需要用钱。你说咱们也没啥能帮上忙的,要不然把铁锅卖了,早点把钱还上?”

  叶贵心虚的看了一眼柳满红,光今天一天,老太太已经找了他三回了,口口声声让他还钱。三儿媳妇的事,也许老太太就是那么一时热,但是大孙子的事,她可是真正搁在了心里的。

  “这锅是姥姥花钱买的,谁也不许卖。谁敢动,别怪我翻脸,到时候会生什么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叶悠悠看了一眼叶贵。

  不等叶贵说话,就听到叶家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

  叶悠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这是分赃不均。

  一个是三儿媳妇要花五十块走动工作,一个是大孙子的工作没有着落。老太太手上就那么几个钱,人人都想占,可不得打成狗头。

  叶贵急的团团转,一副想去劝架又不敢的样子。

  叶悠悠恨不得抓把瓜子出来,再切瓣西瓜,翘着腿好看戏。

  倒是柳满红,摇摇头一脸冷笑,“赶紧洗了睡,不关我们的事。”

  叶家的场面,真和叶悠悠想的一模一样。

  老太太知道大孙子学校停了课,就心疼的不得了,大孙子不肯回来种地,说要上城里找工作。老太太是举双手赞成,她哪儿舍得大孙子回来种地啊,那可不是他这样的文化人干的。

  可问题是,大孙子一开口就要三百块,说是有同学能帮忙找工作,而且是供销社的正式工。这样的好工作,谁听了不动心,人家说了,只面向同学,先到先得。

  “晚一步工作就没了,你们咋想的,三百块能去供销社,这是多大的好事。”叶建国急的转转团,听了消息就跑回来筹钱来了。

  “什么叫自家事,你这就是资产阶级尾巴,剥削人的地主阶级思想,童养媳是什么,使唤丫头是什么,新社会还在掂记旧社会的糟粕,我看你的思想很有问题。这股妖风是怎么来的,是谁教的,想复辟剥削阶级那一套,也要问问咱们无产阶级答不答应。赶紧把你们家老太婆找来,谁去隔壁村一趟,把他们村支书请来,就说我有急事,不来咱们就大队里见。”

  村里跑的快的后生,赶紧去隔壁村请人。叶老头也匆匆去自家找老太婆,心里还奇怪,外头动静这么大,老太婆怎么不出现,难不成看着事情不对,躲起来了。

  这干的都叫什么事啊,不是都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几个大人在场,怎么叫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给跑出来的。

  等到了自家,听到的是老太太嚎叫的声音,跟着叶老头来逮人的村民,一脚踢开房门,结果把他们都给看傻了。

  罗家那个傻儿子,满屋追着老太太跑,老太太的衣裳被撕的稀烂,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看就是被揍的。他们进去那会儿,罗家的傻儿子正把老太太压在身下脱裤子呢。

  要是晚到一会儿,还指不定生什么事。

  一群人喜气洋洋把人押到村子里的大谷场,可不是喜气洋洋吗?一个大傻子差点强/奸了一个快七十岁的老太太,还被他们亲眼瞧见了,这笑话他们能讲一辈子。

  隔壁村的村支书也押着罗裁缝和喜婆来了,罗裁缝一来就喊冤,“我就是托喜婆给我儿子找个差不多点的人家,明明是要摆酒结婚的事,怎么能说是童养媳呢,绝对没有这回事。”

  谁敢认,认了不死也得掉半条命。

  罗裁缝不敢认,喜婆更不敢认,“是叶家的老太太主动找我的,她嫌自家孙女是个吃闲饭的赔钱货,说要给她找个人家,只要彩礼给的多就成。我一提罗家的,她就答应了,要了一百块钱和三十斤大米。”

  “呸,杀千刀的,我闺女才十五岁,你们谁家的姑娘十五岁摆酒结婚,这不是童养媳是什么。就该把你们这些坏份子抓起来改造,满脑子的封建思想,是不是还在掂记过去的旧社会,想当地主老财剥削我们老农民呢。”

  柳满红被女儿叮嘱了好几句,叫她咬死童养媳和旧社会,之前还不懂,这会儿却有点回过味来了。

  “都是这个死丫头,当家的,都怪她,快给我抽死她。”老太太看到叶悠悠,恨的两眼冒火。

  “给我闭嘴。”叶老头看老太婆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狠狠瞪了她一眼,“想戴高帽子游街,你就给我继续说。”

  老太太不敢了,不过她还是不明白,她自己的亲孙女,作主许人家怎么就成坏分子了。

  两个村支书都蹙了眉,正商量着要怎么解决,就看到一辆车开进村子里的谷场。从车上跳下两个公安,“是谁报案,说有人耍流氓强/奸老太太。”

  半天没人吱声,就见叶悠悠从人堆里钻出来道:“我不知道是谁报的案,不过,我奶差点被这个人强/奸了,你们看,我奶一身是伤。”

  公安扣住罗傻子,罗裁缝当场就瘫到了地上。

  公安的同志接管了整个场面,借用了村支书的办公室,拿着大喇叭,组织好村民,排着队一个一个进去录口供。

  等问到叶悠悠的时候,她紧紧搂着柳满红,一只手又牢牢抓着叶贵的衣角,小小的身子缩在两个大人的后头,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公安同志也破例让他们夫妻陪同,反正他们夫妻并不是当事人,也是后头才赶到的,不存在串供的问题。

  叶悠悠把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但这一回,公安就问的详细得多了。

  “叶老太太说你给她的碗里下了药,她才会昏倒,是不是真的。”

  叶悠悠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怎么可能,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奶管着的,我连喝口热水都要问过她才成,上哪儿搞得到药,我们自己病了都是扛过去的,从来吃不上药。”

  说这话的时候,柳满红抹了泪,叶贵一脸不自然,低着头叹气。

  “她就是忽然说头晕,要到我屋里睡,然后吩咐我让喜婆回去,领着大罗哥进去看她。没想到一进去,大罗哥就说要困觉,往我身上扑,我奶还打我,让我乖乖听话。说她把我卖给罗家当童养媳了,我就是大罗哥的使唤丫头,他叫我咋样就得咋样。可我害怕,就从窗户那儿扒了条缝跑了。”

  叶悠悠委屈的说着,越说声音越小,“是不是我害了我奶。”

  听到这话,一位公安的眉头不自觉的蹙了一下,一拍桌子,吓得叶悠悠“嗖”一下钻到柳满红的怀里,不敢出声。

  “小妹妹,别怕,我不是跟你生气,我是气这个老太太,真是太不像话了,她这是犯法的。”

  这位公安大叔忍不住对叶悠悠放缓了声音,心里觉得这个小丫头真是太不容易了。这种时候,没怪她奶,还担心自己干了坏事,真是善良啊。

  “喜婆说,她去的时候,在屋里放了三十斤大米和一百块钱,是你让她放到桌子上的,你知不知道这事。”这是另一个疑点。

  叶悠悠点头,“有这事。”

  “那你后头有没有看到大米和钱。”这东西凭白无故消失了,谁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没的。

  “我跑出来就没回去了,到现在也没回去瞧一眼,我只知道搁在桌子上了。”叶悠悠摇头,心想,找得到算我输。这点东西,就当是补偿给我的精神损失费吧。

  淘宝的仓库里头,静静躺着一口袋大米和一百块钱。

  公安最后只能判定,是村民都在围观出逃的叶悠悠,而屋里的两个人又在撕打的时候,有人趁乱进了叶家,偷走了大米和钱。

  罗裁缝的傻儿子被抓走了,因为流氓罪直接重判了无期徒刑。

  其他人没好果子吃,罗裁缝和喜婆一起接受村里的监管,象他们这样思想有问题的人,是不许离开村子一步的,而且还要接受思想改造。

  怎么改造,当然是劳动最光荣,只有劳动才能让人彻底改变思想。

  比如说推个粪车,最苦最累的活计做一做,那些资产阶级思想,自然就割掉了。

  叶家的老太太同样被村里监管起来,要求接受思想改造。

  但因为老太太本身也是受害者,加上另一个受害人二妞,大方的表示不追究老太太的责任,村里也就没有再罚老太太去做苦工。

  二妞的大度,给公安的同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真是个好孩子啊。村里人都摇头,老太太真是作孽,这么好的孙女,上哪儿找去。

  大事了了,小事却抹不平。罗家要求叶家将一百块钱和三十斤大米的彩礼钱还回去,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两个村的村支书不得不又坐在一起协商。

  老太太自然不肯还,“我们压根没见着他们一分钱,钱给谁的找谁要去。我这一身是伤,你们罗家还得给我赔钱。”

  “我家娃判了无期,还不够赔你的。我告诉你程招娣,别人怕你,我不怕,你早说二妞的父母不同意,我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娃是有问题,可我家就这一个娃,以后啥都是他的,不怕找不着人嫁。倒是你,亲孙女都下得去手,为了钱脸面都不要了,我倒要看看你今后能落下啥样的下场。”

  罗裁缝是气的恨了,气喘的跟拉风箱一样,咬死了他儿子都已经坐了牢,这钱和粮食就必须得还。

  老太太梗着脖子蹦着高的叫嚷,“我家三个儿子,老大是当工人的,还怕你个绝户头。”

  罗裁缝气的捂住胸口,脸憋的通红。

  罗家村的村支书斜瞥一眼老太太,慢条斯理道:“镇上的砖瓦厂是吧,咱们村也有不少人在里头上工,要是厂里知道叶茂他娘把亲孙女卖给人家当童养媳,你说你家叶茂这个工作,还保得住保不住?”

  别看老太太咋咋呼呼,骂起人来一溜一溜的,关键时刻就傻了,还梗着脖子抖狠,“你少吓唬我,啥童养媳,我不认,这话不是我说的。”

  叶家老公公狠狠瞪了她一眼,“闭嘴。”

  这是你说不认就不认的吗?人家厂长管你一个农村老太太认不认,公安都来了,村里人人都知道的事,他们老叶家,认不认都栽定了。

  “这钱不是咱们家不赔,这不是钱被人偷了吗?公安也知道这事,谁偷的该谁还。”老头儿其实一直疑心,这钱和粮食是二妞闹的鬼。

  但钱还好说,那么大一袋粮食,她能藏到什么地方。家里全给搜遍了,他有点怀疑是隔壁花妮家帮着藏了,但隔壁的老叶头是当过兵的,不好惹。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绝不敢说出来招事。

  “钱和粮食我们给了,偷没偷只有你们叶家知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还钱。”罗裁缝吃了程招娣的心都有。

  别说这钱是他辛苦赚的,就是纯粹为了恶心叶家,这钱他也非要不可。反正他们家现在已经这样了,光脚不怕穿鞋的,闹的越大越好,看看叶家人要脸不要脸。

  “这钱咱赔。”叶家老头儿了话,老太太梗了半天脖子,到底是不敢吱声。

  一屋子人走出来都不好看,只有趴在村支书办公室窗户下头的叶悠悠,一脸神采飞扬。

  等人走得干净了,她才双手插在裤兜里,趿着一双破布鞋,溜溜达达走到土路上。

  “满红,你怎么能推娘呢。”叶贵蹙了眉,声音依旧温吞吞的,听不出情绪。

  “我打她?你瞎了吗?没看她一上来就朝咱闺女下死手,看看她把孩子给打的。”柳满红让叶贵自己看看闺女的脸,一条红印子从额头一路划到下巴,看着忒渗人。

  “到底咋回事?”叶贵也不知道该帮哪边了。

  “还咋回事,你闺女为了一件破衣服,去你大哥厂子里闹事。逼着你大哥去找你侄女把衣服拿回来,你说说看,这不是搅家精是什么。工厂是她该去的地方吗?留着她,这个家迟早要被她搅散。早就该听我的,赶紧给她说个人家,还能得一注彩礼钱。”

  老太太跳着脚,指着叶贵的鼻子破口大骂。

  叶悠悠转头,从紧挨着自家屋子的那扇窗户里,看到影影绰绰的两三个人影。想也知道,是大伯和大妞回来了,跟老太太告了状,撺掇着她来教训自己的。

  “奶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工厂的郝主任都说,工农兵一家亲,工厂也是为人民服务的地方,没谁不该来,不能去的。我这身衣裳还是郝主任给的呢,说好了过几天我还要去看她。咋到了奶这儿,就这个也不该,那个也不行。”

  “不许去,人家那是客气话,你还当真了。我告诉你,要是你大伯的工作受了啥子影响,我活剐了你。”

  老太太气的血气直涌到头顶,真是反了天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敢跟她顶嘴。看来自己以前打的太少了,咋没早点把她打死呢。

  “借衣裳的时候也不怕我没衣裳穿,那我要求还衣裳的时候,为啥要怕对他有影响。有借有还,说破大天去,我也没错。当姐姐的,还掂着妹妹的衣裳,要不要脸呢。”

  “你说谁不要脸呢,你给我等着。”大妞听了半天,老太太竟然一点便宜也没占到,气的从窗户里探出头来,转个身就要跑过来跟她理论。

  “闹什么闹,你一个读书人,以后是要去城里当工人的,跟她一个乡下丫头有什么好计较的。去叫你奶赶紧回来,年底等他们还了钱了粮食,让你奶给你做一身新衣裳。”

  大伯母扯住女儿,不许她继续闹下去。

  二妞现在是个横的,就算今天揍了她一顿,明天要是再去叶茂厂子里闹,可怎么是好。

  就今天一回,已经闹得叶茂在厂子里抬不起头来,听了不少难听的话。要是再闹个几回,工作还要不要了,不管啥事都没叶茂的工作重要,这是叶家老老小小的共识。

  大妞听了她妈的话,拖着老太太走,老太太边走边回头骂,即骂儿子不孝,也骂二妞是个贱丫头,早知道她是个坏心眼的,就该一生下来浸了尿桶溺死。

  柳满红气的浑身抖,看叶贵又蹲在一边一声不吭,气的恨不得踢他一脚。最后还是忍住了,去厨房里捡起玉米饼,快炒了一个韭菜鸡蛋,点了几滴香油,香味顺着风向就往外头飘。

  叶贵蹭进来,“做了啥好吃的,我端点过去,让娘别生气了,咱们也好好过日子,成不。”

  叶悠悠直接翻了一个白眼,拿了两个玉米饼往叶贵手里一递,“这是你的份,你愿意自己挨饿孝顺你娘那是你的事,没道理扯上一家人挨饿。”

  叶贵拿着两个玉米饼子走了,娘俩就在厨房里吃玉米饼就小咸菜和韭菜炒鸡蛋。

  “这鸡蛋可真香,韭菜也香,妈妈的手艺真好。”叶悠悠又掰开玉米饼,把咸菜塞了两条进去,咬一口玉米香味里夹着萝卜条的爽脆,再吃一口菜,真是美的没边了。

  叶悠悠准备的是一人两个玉米饼,见柳满红只吃了一个,留起另一个,强硬的重新塞到她手里,“你吃,不吃的话我扔沟里去。”

  “你这孩子。”柳满红拗不过她,只能吃了,一边吃一边心不在焉的越过院子,往隔壁的窗户里看。

  “心不在这里,人也不在这里,你管他那么多。”这里的所有人,对叶悠悠来说,都是陌生人。

  柳满红心疼她,她就拿柳满红当娘,叶贵不心疼她,她就当叶贵是陌生人。

  她自己知道,她从来都是一个凉薄的人。

  前一世,因为先天性的心脏病,不满月就被抛弃到福利院门口。十岁之前,一直在随时会死去的边缘挣扎。直到她接受了社会上好心人的捐款,动了手术才恢复健康。

  她努力读书,努力挣钱,快活而肆意的活着,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白活一世。

  她想挣钱,挣大钱,因为她唯一想要感恩和报答的就是资助过她的好心人。谁也没想到,她会在中途来到这里,成为叶二妞。

  就算成为叶二妞,她也要在有限的规则里,活的舒服。至少,她不能把自己憋屈死。

  叶家的院子里,老太太毫不客气的收下叶贵的两个玉米饼,又数落了他好几句,“就你这样的,还敢分家,不分家的时候,我们还能看着点。你看看现在,你媳妇都要骑到你头上拉屎拉尿,就这一个闺女,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我不怕,我有三个儿子,你呢,你以后指望谁。”

  “妈,干嘛呢这是,我要重要的事说,赶紧把大哥和爹叫出来商量商量。”回来的人,是叶家的小儿子叶祥。这些日子一直带着老婆孩子住在老岳丈家里,偶尔回来住几天,弄得神神秘秘的。

  叶贵跟三弟打了个招呼,就要走。没想到叶祥却把他拦住了,“二哥在这儿,正好也听听。”

  “让他听什么,人家都分家了。”老太太叫了人出来,看着叶贵凉凉的说道。

  “别说气话,我还不知道吗?二哥不在家的时候,总念叨老二有没有吃的有没有喝的,二嫂会不会给他气受。怎么,人回来了,您就埋汰。”叶祥的话,让叶贵很是激动,看他娘的眼睛都亮了。

  老太太最是依着小儿子,神色不自然的闪烁了一下,假笑道:“说了又咋地,你二哥能信呐,他的魂啊,早就那个祸害给勾走了。”

  叶老爹和叶茂从屋里走了出来,叶家的房子整体是个国字形,朝南开的一边是大门,西边和北边是一排房间,西边是三间房,老头老太太一间,叶祥夫妻一间,另一间留给叶祥的儿子。

  北边也是三间,从左往右数是叶家大伯的屋子,叶家大孙子的屋子,最后一间就是叶贵一家的屋子。东边是厨房和一排鸡笼,同时东边也和隔壁的花妮家紧挨着,中间只有一个夹道。

  现在,叶贵一家就是从中间的夹道进去,回到自己的屋子,和在后头的荒地上搭起来的厨房。

  而北边一排三间屋子是并排连着的,所以另外两间屋子的窗户,都可以看到叶贵家后头院子里的情形。

  农村的房子都喜欢围个院子,没事就在院子吃饭,说话。叶老头坐下,叶茂和叶祥也跟着坐下,叶贵最后坐下。

  叶祥很是快活的说道:“这回的事准了,城里的纺织厂,要面向社会招一批学徒,是临时工。但要是做的好,以后有转正的机会。只要转了正,就能把户口迁到城里去,吃供应粮。”

  老太太一听,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那你媳妇这回能去吧。”

  “厂子里的子女就有一大堆人,能上不能上都是说不准的事。不过,这种机会,能有几次,不试试怎么行。我老丈人准备去城里找找人,活动活动,不过这钱,总得归咱们出吧。”

  “他的亲闺女,他还能一毛不拔啊。”老太太占便宜惯了,纯粹是顺着嘴说出来的。

  被叶老爹打断,“说啥子呢,嫁到咱们家就是咱们家的人。这个打点也是应该的,就是不知道,要多少开销”

  老太太撇撇嘴,想到老三家的生了一个乖孙,这才没有说话。

  然后对一脸疑惑的村民解释道:“这个哥哥可好了,我在姥姥家的时候,他在路上遇着我,听说我们农村孩子没吃过奶糖,就把自己的奶糖拿出来,分给我吃。”

  “哟,这后生可真不错。别说孩子,咱们长这么大,也没吃过奶糖呢。程老师,你赶紧再分分。”有农村笑了起来,半开着玩笑,半想着万一这小伙子真傻呢。

  大青子哭笑不得,“我不是,我是……”

  “程老师是做好事不留名,对不对。”叶悠悠接的很快。

  大青子目瞪口呆,这小丫头真是农村孩子吗?这也太溜了吧,简直比自己还溜。

  “对。”花妮大声附和。

  “上课上课。”大青子无奈之下,只好摸出课本。这可是个好差事,算工分的,比去挑淤泥强多了。先把课上了,再找这个小妮子算帐。

  大青子也是照本宣科,他又没胡美丽那张脸,气氛还不如昨天。

  匆匆下了课,大青子就找上了叶悠悠,“这丫头,你当这事完了?”

  “不然呢,你打算咋样,去跟村支书说,你拿十一颗奶糖买我姥姥家的鸡吗?投机倒把是犯法的懂不懂。”叶悠悠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你去啊,你敢去我就敢说。

  大青子当时就呆了,“嘿,你这丫头,我还真是,真是……”

  “认栽吧大青子。”有人推着自行车过来,这人叶悠悠也见过,是上回推着自行车接过辛墨浓的那个知青。

  “夏国安你听听,这是啥话,我啥时候说过买了,我那是换,换懂不懂。”大青子暴跳如雷,可惜,叶悠悠不为所动。

  “小妹妹,你别怕,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赶紧回去吧。”

  夏国家看到叶悠悠冲他眨了一下右眼,叶悠悠秒懂,这是让他保密呢。看样子,当天辛墨浓进城,真是有事要办,而且还是需要瞒着别人的事。

  “两位老师再见。”叶悠悠见好就收。

  花妮拉着她,一直走出老远,才冲她竖大拇指,“你刚才可真厉害,怎么一点都不怕呢。”

  又让她一会儿去自己家,“我爷回来了,好像还挺高兴,让你来家里玩呢。”

  叶悠悠去了花妮家,花妮的姐姐迎出来,满脸都是笑意,“二妞来了呀,读书辛苦了吧,我去给你们冲点糖水。”

  花妮咂咂舌,“可不得了,我姐啥时候对我这么好过。”

  叶悠悠偷笑,进屋里,花妮爷爷和花妮妈都在里头等着呢。见了叶悠悠,花妮妈就开了口,“乖孩子,快来给婶子看看,这回的事,可亏了有你报信。”

  “成了?”花妮眼睛都亮了。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打听了两天,可算是摸着底也弄明白了咋回事,明天让村里开个证明再带上户口就能去报名。能不能上,还得看考试。就是不知道会考啥,想准备也不知道从哪儿准备起。”

  这是探叶悠悠的口风,看她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叶悠悠一摊手,“这个我可真不知道,不过基本的语文算术总是要考的吧,还有语录,肯定也得背一背。包括为什么想当工人,思想觉悟啥的,我觉得肯定会考。”

  这纯粹是叶悠悠从小到大考出来的经验,其实任何一个八十年代后出生的孩子,都是张嘴就能来。谁不是从题海中趟过来,卷山中爬出来的,别的不会,揣摩一下出题人的想法还不会吗?

  花妮爷爷眼睛一亮,问端着糖水来的孙女,“听到没有,明天报上名了,就回来好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