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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自愿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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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7章 自愿受罚

  我们三人?

  陈叫山稍懵怔:夫人有意抬举我,视我为卢家之中流砥柱,这不难理解。www.vOdtw.com在我之后,是夫人、三小姐、禾巧并列的第二阵营,这又是何意?

  再细一想,陈叫山忽又觉得浅显了:老爷如今基本已是废人,少爷又……难堪大用,夫人身子较之以往,也不大好。三小姐是卢家喝过墨水最多的,禾巧呢,聪明精灵到极致,她们与夫人,并为第二阵营,嗯……应是如此的!

  “夫人,我明白了!”陈叫山说。

  夫人这才抓起药碗,送到嘴边了,微微一笑,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应该更明白些……”

  更明白些?

  陈叫山正思忖着,夫人却说,“叫山,那你就去办那事吧!”

  陈叫山看着夫人将一碗药喝完了,起身,朝夫人欠身,后退两步,转身去……禾巧和卢芸凤都站起身来,欲要跟陈叫山一同前往,夫人却说,“你们两个,留下,陪我说说话吧……”

  出了夫人住处,陈叫山走得缓慢,边走边反复琢磨着:更明白些?夫人这话究竟要表达什么呢?

  刚进西内院,陈叫山听见一阵哭声,一辨,是以前侍候二小姐的吴妈在哭……

  “二小姐,你啥就不为,为你肚里的娃娃,多少吃口饭吧!天大地大啥大,都没命大呀,况且娃娃还没见天哩,你赁心狠么?”

  陈叫山走近了,发现吴妈竟是跪在卢芸香跟前的,吴妈头发皆已全白了,人也瘦得不成样子了,跪在卢芸香高隆的肚子前,一反衬,愈现其瘦若一片风里枯零的树叶……

  唏嘘感怀里,往事愈发变得清晰……

  在陈叫山初见二小姐和吴妈时,二小姐散披着头发,趿着鞋。对襟盘纽系得歪歪斜斜的女子,一扭一摆地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小老虎枕头,边走边抚着,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吴妈从北门里赶出来,一把拽住二小姐,“二小姐,起赁早做啥。赶紧回屋。”

  吴妈死拉硬拽,二小姐却不为所动。照旧哼着小曲儿,吴妈跺脚叹气,“造孽哩,造孽呀……”悻悻地回去了……

  “吴妈,你先回去吧!我跟二小姐说说话……”陈叫山上前,将吴妈扶了起来,卢芸凤依旧端坐如泥塑,眼皮亦未抬一下……

  “陈帮主,你好好说……”吴妈抹一把眼泪。许是担心陈叫山会发怒,会伤害二小姐似的,“肚里娃娃可怜哩……”

  陈叫山搀扶着吴妈,出了屋子,大喊着,“鹏天,鹏云。过来,过来,扶吴妈回去歇息……”

  返身回了屋,陈叫山将房门轻轻带上了,坐下来,瞥一眼放在卢芸香身侧的食盒。两根指头贴到瓷碗上,感受了一下饭菜的温度,“二小姐,要不,我让伙房再把饭菜热热?”

  卢芸香眼皮抬了一下,还是那句话,“你们想要怎样。就怎样吧……”

  显然,卢芸香还是没打算吃饭。

  陈叫山身子朝椅背靠去,瞥了一眼卢芸香的肚子,搓着两手……

  “二小姐,何必呢?”陈叫山连连摇头,“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不可能重来……你就算一直不吃饭,将你,将你肚子里的娃娃,双双饿死,又能改变什么?宝子他会活回来么?三太太……三太太肚里的孩子,能活回来么?还有老爷,老爷还能如以前那样,单手盘核桃,骑马,逗鸟,把玩老古董么?”

  “什么都改变不了,改变不了了……”陈叫山仰头望上,喃喃,并叹息,“甚至,你死了,到了地下,宝子也会恨你,怨你……卢家所有人,徒增一份悲伤,包括夫人……”

  “我想去看我爹……”卢芸香终于流泪,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有别于“你们想要怎样,就怎样吧”的话……

  陈叫山咬牙,盯着地面,末了,抬了头,“好吧!”

  陈叫山引领着卢芸香,出了西内院,朝老爷的住处走去……

  卢芸香起初回来时,天已黑了,卢家大院许多人,并未亲眼见她。

  而今,卢芸香和陈叫山一并走着,那些在树与树之间的绳子前,收拾晾晒被褥的布衣房老妈子,那些端了铜盆,拿着抹布,擦拭柱顶石的丫鬟,那些拿了扫帚,清扫工匠们修造房屋,散落于地的絮灰、石屑、木渣的杂役们,皆以异样的眼光,看向了卢芸香……

  所有人都会看,没有人喊一声二小姐,甚至,遇上了二小姐的目光,或陈叫山的目光时,皆都赶紧收了视线,低头抻弹被褥,擦柱梁,扫地上的残物……

  “进去通报一声,就说二小姐过来探望老爷……”走到老爷住处门前了,陈叫山向守门的家丁说,“看看老爷方便不……”

  那家丁也是瞥了一眼二小姐的肚子,极快地收回视线,“陈帮主,不用通报,老爷今儿挺高兴,在屋剪花呢,你们进去吧!”

  卢芸香跟在陈叫山身后,一步步朝老爷房里走去,尚未进屋,便听见了屋里传来一阵阵“嘿嘿嘿,嘻嘻嘻”的傻笑声……

  老爷卧床许久,人胖得不成样子,穿着最宽大的睡袍,亦现拘窄……

  老爷斜靠在床角,腰下垫了两个软乎乎的蒲团,床边放了一盆海棠花,老爷拿了一把花剪,正在一下下地剪海棠花……

  一旁服侍的两个丫鬟,为了防止花剪伤了老爷,将花剪的刃面,用白布反复缠裹了,剪刀无锋,自然不利,一朵朵粉扑扑的海棠花,是被老爷用缠裹了白布的花剪,生生卡挤跌落的……

  “爹……我是芸香……”卢芸香嘴唇哆哆嗦嗦着,终于说了话,话出一半,便“哇”地哭了起来……

  老爷已经完全认不出任何人了,脑袋偏着,虚胖无比的下巴,堆积着一层层的褶肉,使他抬头、低头、转头,皆已不便……那一对眼睛,完全空洞着,呆滞着,像混浊的小池,甚至使人难辨他究竟看的是近处,还是远处……

  一个手拿面帕的丫鬟,见老爷的口水,顺溜着嘴角淌了,一下流到床上,黏着那零碎的海棠花,竟扯了一条长长细细的明亮的线,便赶紧去给老爷擦……

  老爷肥胖的身子,像是在挣扎,在躲避,不断朝身后的蒲团靠去,用缠裹了白布的花剪,一下下地阻挡丫鬟手里的面帕……

  “爹……我是芸香,我是芸香呀……”

  卢芸香上前去,从丫鬟手里取了面帕,要给老爷擦口水……老爷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双手将花剪朝上一捅,晃了卢芸香一下,卢芸香身子一斜,忙单手撑在了床上,却感觉床上热乎乎的,一股浓烈的尿骚味儿,顿时传来……

  一股黄黄的尿,从老爷的裤管里流出,弯弯曲曲着,几乎要将床上的一朵海棠花,冲漂起来了……

  “琴儿,琴儿,快去柜里给老爷拿新裤子……”一位丫鬟急忙大喊着……

  “爹……”

  卢芸香声音凄楚着,一喊,便要在床前跪下,被陈叫山一把搀住了……

  陈叫山将卢芸香扶到了屋外,卢芸香回首,听着老爷“嘿嘿嘿”的傻笑声,以及两个丫鬟给老爷换裤子时,吃力的喘气声,泪如雨下……

  天阴着,有风自后窗吹入,散落在地的海棠花,被风卷了一下,其中一朵,翻着跟斗,出了房门,在石阶上跳着,跳着,跳到卢芸香脚边……

  卢芸香想要去拾那朵海棠花,身子笨,弯不下腰,陈叫山一拍她的肩,“走吧……”

  出了院门,卢芸香走了几步,忽地停了步子,拧身说,“我对不住我爹,对不住卢家,我要到祠堂受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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