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搬还是不搬
田野的房子在上海也可以说最时髦的几个住宅之一。他的住房是纯欧式建筑，就一楼的会客大厅就有400多平方米，意大利的大理石铺地，深红色的大理石能照人的影子。四颗直径有一米粗的柱子裹着金色的铝皮，显的金碧辉煌，大气非凡。四周的墙上是用进口墙纸装修的，墙上不规则的挂着几幅山水画和人的肖像画，错落有致，显得主人很有艺术修养。大厅的正面一个宽大的楼梯上到一半到时候分向了两边，楼梯的栏杆是欧洲人最喜欢用的黑色和金色相配的铁制的花纹，看着就让人舒心。主楼梯的两边是两个水池，为了迎接客人，今天把喷泉也打开了，大厅的四周放着好多的盆花，有木本的、有花本的、有的青翠欲滴、有的鲜艳夺目。客厅里站着几个身穿着统一服装的佣人，他们个个双手下垂，静立在那里，一看就是有素养的，就看人家这个客厅，就能知道人家的经济实力和个人素养。
汪涵被田野的客厅给镇住了，他虽然现在是个内政部的次长，其实也是好看不实用，主要的家还是一把手说了算。他其实只能算个跑腿的，只是高级一点罢了。他是分管军需方面的事情的，这看起来应该是个肥缺，可是一点油水也没有，他还是个受气的货。中央的财政一直吃紧，军队的武器是有国防部提供的，他是负责军队的服装，生活的其他用品。由于没有钱，这些东西就没法采购，那些军队的将领们个个都凶的很，没有就骂娘。就是宋美龄在美国和华侨那里要到了一些捐助，有的还是东西，钱是很少的，就是有钱也不够其他方面抢的，到了他这里就没有了。他最怕的就是上面拨钱给他，拨的那一点钱，怎么用？到处都是欠账，到处都像他伸手，还有这个大官的电话，那个大官的写的条子，还有的军阀干脆派人一天到晚的盯着他，来个死缠烂打。分到的笑逐颜开，分不到的马上就变脸，骂娘就已经很不错了，有的还吐他一脸的口水，就他这个次长还被人踹了几脚。他向当时的政务院的（就等于现在的国务院）院长（就是现在的国务院总理）孙科诉苦，孙科把打他的军阀在电话里骂了几句，算是给了他的一个交代。军队的人没有委员长的话谁敢动？能骂两句就已经给他天大的面子了，这是他工作的事情。再说他个人和他的家庭，他也是个穷人出身，是个读书人，在学校里他就是个高才生，后来是一个同学的父亲包的他到英国的剑桥大学上的法律系。毕业以后他就留在了英国的一家律师事务所里工作了，在那里还真的打赢了几场官司，所以在华侨中还有些名声，后来孙科听说了他，便请他回国做了次长。严格的说他应该是孙科的人，当然不是蒋介石的人了。可想他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了，他即没有钱后台又不硬，所以只能手受气。他在南京的住房，就是一个四合院，十来间一般的瓦房，他的老婆是他的一个同学的妹妹，到也算是温柔贤惠，两个儿子也听话，家里有一个花匠，一个厨子，一个女佣，一个司机，就他家的那个寒酸样和人家的这个客厅一比，那真是天上人间，没的比！
是啊，田野能没钱吗？他是上海纺织业的老大，他的织布厂是上海最大的，有一千多人，有尽3000台织布机（那时候一个纺织工只能看三台纺织机，不像现在一个人可以看十几台纺织机）。每个月可生产出来上万批布，他每个月的纯利润就有几万块大洋，再说作为商人，最讲的就是面子和排场，要给人家的印象就是，有钱！有实力！所以，田野的房子才做的这么的气派，这么豪华。
佣人们齐声：“欢迎先生。”的声音把汪涵的思绪拉了回来，在管家的引领下，他们来到沙发的前面，看人家的沙发，宽大而又豪华，上面蒙着彩色图案的绒布，式样是标准的西洋式的。女佣动作麻利的用鸡毛毯子把已经非常干净的沙发打扫了一下，这只是对客人的一种尊敬，在田野请的手势下，他们坐在了沙发上。女佣马上端来了热气腾腾的茶，这可是上好的龙井，看那茶碗就是个享受，白瓷蓝边花纹，红花绿叶，这就是档次！
汪涵笑着赞叹：“田老板的家好气派。”
田野带着得意的语气谦虚的说：“一般，一般，生意人就是讲的面子，不得已而为之。”
汪涵理解的点了点头，田野问道：“不知汪次长到寒舍来有什么要教我的？”
汪涵说：“客气了，我这次来打搅你是有一点小事情和田老板商量一下。”
田野马上说：“汪次长客气了，有事你吩咐就是了，什么商量不商量的。”
汪涵说：“那我就不客气了，田老板可能已经看到了上海的战局，上海很可能在一个月之内就会沦陷日本人手里。接着华南地区，华中地区，都会被日本人占领。这样一来，我们大半个中国都在日本人手里了，你的厂也就在日本人的控制之下了，也就是说是做亡国奴了，你再做生意就是为日本人服务了，你愿意吗？再说了，日本人让不让你做生意还很难说，就是让你做生意，你又能做的怎么样也不好说。”
听到了这里，田野露出了愁容，他说的不无道理，他的厂的前途堪忧，他没有说话，他知道汪涵说这些是有意义的，知道他后面还有下文的。
果然，汪涵接着说道：“中央考虑到，像你这样的企业家是我们国家的财富，是我们国家的能人，是我们的宝贝，我们要保护你们的企业。为我们国家今后的发展大做好准备，为坚持长期抗日做准备。”
田野说：“那是最好不过了，中央政府怎么样保护我们？，我们又该做什么？”
汪涵说：“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中央准备把像你这样的企业都搬到重庆去，在那里生产，这样我们就会保护你们，你看怎么样？”
田野陷入了沉思，搬到重庆去，我的布匹卖给谁？长江口被日本人占领了，也就是说，想要把我的布卖到外国是不可能的了，只卖给老百姓能卖多少？还有搬到重庆要多少费用，那里有地方吗？有电吗，就是有电够我用吗？日本人要是轰炸怎么办？棉花有吗？谁为我纺纱？没有纱锭我们厂就得关门，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不搬呢？日本人也需要安定繁荣，也需要我们的税收，他们不想我们的钱和东西，他们来我们这里做什么？在这里我的布是能卖到外国去的，销路是没问题的，想到这里田野说道：“感谢政府对我的关怀！可是，我的生产量很大，我的布到时候会卖不掉的，去了也不能帮助政府做什么，汪次长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汪涵笑道：“田老板说的是，这些我们都为你想到了，政府只所以要你搬去重庆，就是让你为我们的军队服务。也就是说你的布我们全包了，全部卖给政府，卖给我们的军队，这一次中央只所以派我来，因为我就是为军队筹备这些物品的，我说的就是代表政府的。”
田野听了他的这番话喜出望外，军队的钱是最好挣的，不会欠账，利润也高，他原来也卖给他们一些，知道这里面的事情。但是要给那些当官的一些好处，不然就排不到你卖了，他突然想到，到时候要是他们不给钱怎么办？要是给的很低怎么办？那时候我就是哭也找不到地方，在人家的手里，你能有什么办法？但他嘴里却不敢说出口，他只是说：“汪次长，你让我想想好吗？”
汪涵说：“可以，但时间不能长，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到时候你必须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其实他也有些话没有说明白，他不能在上海市秘书长的面前说出来，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说。
田野见他怎么说了，就表明他不想再说下去了，他忙说道：“汪次长，秘书长，我已经在上海大饭店订了一桌，希望你们能赏光。”
汪涵说：“现在是战乱时期，不能大吃大喝，何况吃你的请，会不会让人说闲话？”
秘书长说：“汪次长，你多虑了，你是来上海工作的，你是为了企业家的前途来的。这只是工作餐，谁会说什么，再说了这也是为了融洽政民关系。”他一指田野说道：“你们还是对口关系，没有融洽的关系，今后怎么工作？”
汪涵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打扰田老板了。”
田野露出感激的表情说：“汪次长，你这是给我长脸了，让我在同仁面前也有吹牛的机会了。”
随着他们的笑声，他们一起上车去了上海大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