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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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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凉如水

  
  “好好好!”刘彻连着说了三个好字,然后猛地站了起来,“朕就允了你。”说罢,刘彻还真的亲自动手为那女子揭开了面纱。只是当他看到了自己期待中的容颜的时候,却一下子呆在了哪里:那是怎样的一张容颜啊。那唇角,那眉眼,都是刘彻呼之yu出的熟悉。若不是听过了这女子的声音,刘彻几乎要以为是长门宫的大门没有关好,将里面的人给放了出来。
  是的,眼前舞姬的容颜,像极了长门宫中的阿娇,便是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刘彻,这一刻也不由得愣住了。
  “阿娇?”刘彻近似低喃的声音自上方响起。
  女子闻言,微微抬起头,一双秋波含烟的水眸就那么直直的对上了刘彻的目光:“陛下……”一声娇呼,几多情愫,几缕缠mian。
  刘彻伸手抚上那女子凝脂般的肌fu,触手一片柔滑,他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你叫李娃?”
  “是。”李娃娇羞的颔首,举动之间,露出一大片bai皙的肌fu犹不自觉。
  刘彻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却是异常的满意。她有着阿娇的姣好容颜,却同时有着阿娇所不能比拟的柔顺。男人大多都喜欢小鸟依人的女子,刘彻作为九五之尊,更是喜欢别人在他的面前曲承逢迎,而眼前的李娃,带着与阿娇极其相似的容颜,在他的面前螓首以待,这怎不让刘彻心中得意。于是,刘彻忽然伸手将跪在地上的李娃拉了起来:“可愿意随朕入宫?”
  李娃闻言,眼中骤然闪过一阵狂喜,待看见刘婧对着自己点头示意的时候,她轻声笑着,然后在刘彻的注视下,缓缓的点了点头,温柔似水佳人貌,最是英雄留恋处。
  于是,在所有人都还来不及预料的情况下(当然,要出去刘婧,或者,还有一个卫子夫。但即使是卫子夫,在看到李娃的刹那,也失去了声音。)李娃随着刘彻进了宫,尚未宠xing就封为了李夫人,这可是让后宫中的一干女子都红了眼的。只是碍于刘彻对李娃的宠爱,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只好纷纷去找卫子夫这个皇后说项,希望她可以一展皇后的威仪,让这个新进宫的李夫人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只可惜,卫子夫从来都是以刘彻马首是瞻的,此刻,又怎么会因此而坏了自己在刘彻心目中的形象!而且她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可以给在刘彻的宠爱下的李娃难堪。所以卫子夫很聪明的选择了作壁上观,任由宫里的那些妃嫔们无事生非,拉出旗子来粉墨登场。
  月儿将自己知道的都当做八卦说给了阿娇听,偶尔还有加上一些自己的评论。比如“那李夫人真的很像小姐呢”、“平阳公主就知道给小姐使绊子”等等,只是不管月儿说什么,阿娇都只是含笑的听着,静静地,不发表自己的看法,只任由月儿一个人说的唾沫横飞。最后,月儿终于八卦完了,这才看向阿娇,惊奇的说道:“咦,小姐都不生气吗?”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阿娇不答反问。
  “生陛下的气啊,生那个李夫人的气啊,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小姐!”月儿见阿娇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心里更加为阿娇抱屈了,连带着竟也有了胆子在刘彻背后戳戳他的脊梁骨了。
  阿娇闻言淡然一笑:“傻月儿,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们自作他们的,我们自过我们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犯得着为此生气吗?”对于刘彻的举动,阿娇不置可否的一笑带过。不管他是真的喜欢李娃也好,又或者只是因为那李娃与自己相似的相貌也罢,这些都不是她所关心的。
  “可是外面的人都在传言……”月儿刚准备要说,待想到那些话的不堪入耳之后,便猛地止住了嘴,小心的觑着阿娇的神色,生怕她会硬要自己将那些话说出来。
  不过好在阿娇并没有留意这些,只是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然后对着月儿说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怎么说都是他们的事,我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总的来说,阿娇对于现在的生活还是比较满意的,所以她并不想因此而打破了自己的宁静生活。
  “哦。”月儿见阿娇这样说了,便撅着嘴点头应下了。虽然她心里并不是全是这么想的,但是阿娇既然这么说了,她自然是照阿娇说的做了。
  而一旁静静站着的周嬷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震惊可不止是一点点而已。直觉得,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不可能会永远在长门宫中幽居下去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信心,虽然眼下刘彻对阿娇似乎很是冷淡,但周嬷嬷凭着多年的阅历,还是将阿娇面前的路看出了一点半点来。
  大汉有祖制,帝王在每月的初一十五都必须歇在皇后的椒房殿中。而元朔二年的五月初一,当刘彻的御撵来到椒房殿的时候,早就得了消息的卫子夫,在宫婢的搀扶下,走到刘彻面前缓缓跪下:“臣妾参加陛下。”
  “子夫起来吧。”刘彻伸手虚扶了一下,然后径自往内殿走去,卫子夫很快的站了起来,跟在刘彻的身后。内殿,卫子夫取过宫婢们递上来的茶盏恭敬地呈给了刘彻:“陛下请用。”
  “嗯。”刘彻淡淡的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来。他接过卫子夫端来的茶抿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定定的看着卫子夫。
  卫子夫被刘彻看的有些面红耳赤了,她微微螓首,轻声唤道:“陛下?”
  刘彻回过神来,入眼的是卫子夫一脸娇红的妩mei,不觉心下一动,伸手将卫子夫一把揽入怀中:“子夫,这些天辛苦你了。”
  卫子夫贤惠的摇了摇头:“臣妾不辛苦,跟陛下的日理万机比起来,臣妾哪里称得上辛苦啊。”
  “朕这些日子确是有些忽略了你,委屈你了。”刘彻本来就软了一分的心在卫子夫的软语款款中兀自又软了三分,连带着看向卫子夫的眼神都充满了柔情mi意。
  卫子夫闻言心下感动不已,埋首在刘彻怀中闷闷地说道:“臣妾不委屈,能得陛下这一句话,臣妾便一点委屈都没有了。”
  刘彻闻言很是满意:“子夫将后宫管理的很好,朕心胜慰。”
  “陛下心中装着的是整个大汉,臣妾不能在政事上帮陛下什么忙,能帮陛下管理好后宫是臣妾的责任,亦是臣妾的荣幸。”
  刘彻听了这话很是顺耳,当下爽朗的笑了起来:“子夫真乃朕之贤后也!”
  “陛下!”卫子夫闻言抬首娇嗔的看了刘彻一眼,继而将头埋在刘彻的xiong膛之上,断断续续的说道:“臣妾哪有陛下说的那样好。”这样说着的时候,卫子夫的语气中已经带了一丝哽咽之声。
  刘彻闻言,忙伸手抬起卫子夫的下颚:“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刘彻看着卫子夫通红的眼眶,心下不由得起了一片怜惜之心。
  “臣妾,臣妾只是感念陛下待臣妾之心,一下子忍不住就……臣妾御前失仪,请陛下责罚。”说完,卫子夫就挣扎着要从刘彻的怀中站起来。
  刘彻手中一紧,将卫子夫jin锢在自己的怀中,嘴上说道:“朕怎么会责罚子夫。”说完,刘彻将卫子夫的头按在自己的xiong前,许久,刘彻的声音才从卫子夫的头顶上传来:“朕知道李娃这段日子是规矩做的不是很好,不过她刚进宫,子夫就多教导一些也就是了。”
  “……是。”卫子夫没有料到刘彻会在这个时候提及李娃的事情,不过只听这话她便知道刘彻已经知道了李娃这些日子在自己面前的骄纵,不过听着刘彻的口气,卫子夫便知道刘彻是决心回护李娃了的,因此她也不想给双方找不痛快,便极贤惠的说道:“李妹妹刚进宫,臣妾也不好拿宫规拘着她,等过段日子臣妾再多派几个宫里懂规矩的老嬷嬷去李妹妹宫里帮衬着,陛下以为如何?”
  刘彻闻言点了点头:“嗯,子夫想的很周到,就这么办吧。”
  “是。”卫子夫低头乖巧的应了刘彻的话。
  刘彻看着那一低头的温柔,忽然想起了两人初见时的情景,那一日她也是这样乖巧的在自己面前螓首,那一头如墨的青丝让他很是喜爱,亦曾赞过“云鬓妖娆,佳人清心”。而今日,刘彻看着依然温顺如昔的卫子夫,触动了心里的一丝绮念,他忽的搂着卫子夫转了个身,一下子便压在了卫子夫的身上。
  “陛下……”卫子夫被这突来的举动怔了一惊,继而反应过来,却是蓦地羞红了脸。刘彻见状,早已按耐不住,一低首,将卫子夫未完的话全数吞入腹中……
  一夜欢娱,一夜绮梦。
  亥时三刻左右,刘彻忽然自梦中警醒,他抬眼望了一眼身旁依旧熟睡的女子,眼中一片冷然,全然不见先前的温情。让人几乎以为他对这个陪着自己共枕衾的女子更本就没有什么感情,亦或者,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冷情冷心的人,所以自然不能要求他的眼中常含温情了。
  “进来伺候。”刘彻一招手,马上就有守在外间的宫婢进来为刘彻重新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而熟睡的卫子夫亦因为刘彻的动作而骤然转醒:“陛下这是要?”
  “朕还有事要处理,子夫自行歇息吧。”刘彻回头,匆匆的瞥了一眼卫子夫,似乎并没有看见那惹人怜爱的柔情。
  卫子夫闻言yao了yao牙,然后说道:“夜已经深了,陛下有什么事不能明日在处理么?”这么晚了,他竟是还要离开的吗?这一点让卫子夫几乎接受不了。要不是她此刻紧握的手中,那长长指甲划破了手心带来的痛楚提醒着她,她几乎要喊了出来。但饶是如此,卫子夫说出口的话也带了一分怨气而不自知。
  刘彻听了连头都没有回一下,直接说道:“朕自有打算,子夫毋须多言。”区区几个字,已经是心意已决了。卫子夫听了,也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了,便只得委屈的低了头,轻轻的应了声喏。
  刘彻在宫婢的服侍下,很快就穿戴整齐了,转身的时候看到卫子夫就跪坐在床沿上,他心中一软,走了过去在床沿坐下:“子夫。”
  卫子夫闻言,飞快的整理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抬头,脸上浮现出一个完美的笑容:“臣妾知道的,方才是臣妾逾矩了。”
  “无妨。”刘彻摆摆手,卫子夫的态度显然深的他心,他想了想,忽然对卫子夫说道:“子夫,卫青就快要凯旋归朝了。”
  “陛下您说什么?”听到卫青凯旋的消息,饶是冷静如卫子夫也在这一刻慌了神。
  “卫青这次给大汉打了个漂亮的胜仗,等他回来朕一定重重有赏!”提到卫青,刘彻的脸上也不觉得露出一抹欣慰之色,匈奴终是败了啊,败给了大汉的铁骑。
  “臣妾代青弟多谢陛下。”卫子夫显然也为这个消息而欢欣鼓舞着,她的娘家中,或许就只有这一个弟弟可以在不远的将来给自己以依靠吧。她很清楚这将是她以后在这个汉宫中的凭借,所以对于卫青,卫子夫除了有姐弟之情之外,还另外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关心和担忧。
  “子夫放心,等卫青凯旋归来,朕一定好好的封赏他,也算是让子夫有了依靠。”刘彻对卫子夫保证着。
  “臣妾谢陛下隆恩。”
  “嗯。”刘彻见卫子夫安抚的差不多了,这才说道:“如此朕先走了,子夫继续睡会儿吧。”
  “是。”卫子夫闻言立马跪在了床沿上,俯首行了个大礼,“臣妾恭送陛下。”
  刘彻见状,虽然觉得有些不必要,但心中却是满意的,因此对卫子夫的语气便柔了一分:“好了,更深露重的,你就不用恭送了,早些歇息吧。”说完,刘彻便出了椒房殿。
  “是。”卫子夫再次颔首,等到确定刘彻已经离开之后,她才慵懒的靠在了床沿上,然后唤过一个宫婢,在她的耳边嘱咐了几句,宫婢闻言,飞快的抬头看了卫子夫一眼,然后低首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做的小心些,莫要被人发现了。”
  “是。”宫婢低首应道,说完便急匆匆的出了出了椒房殿。
  不过片刻,那宫婢回到了椒房殿,趁着众人不注意,走到了卫子夫的身旁,俯首在她耳边说道:“娘娘,奴婢看着陛下朝着李夫人的寝宫去了,因怕人发现,所以不敢跟的太近,奴婢远远的见陛下进了李夫人的寝宫就马上回来了。”
  李娃,是么?卫子夫闻言,骤然握紧了双手,强自镇定的对那宫婢挥挥手:“下去吧,今夜的事不可让旁人知道了。”
  “是,奴婢省的。”
  卫子夫挥退了椒房殿内伺候的宫婢,径自披着裘衣起了床,踱步来到窗前,看着清凉如许的夜色,卫子夫的脸上露出哀怨的神色细细的沉吟道:“曲阑干外天如水,昨夜还曾倚。初将明月比佳期,长向月圆时候,望人归。罗衣著破前香在,旧意谁教改?一春离恨懒调弦,犹有两行闲泪,宝筝前。”
  是她太愚,不懂得把握那个男人的心,还是她不够完美,所以无法让那个男人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永久的停留?
  今夜,卫子夫再难安寝。她抬眼望了一眼椒房殿内的奢华威仪,这是自己当初所选的,亦是自己现在唯一所拥有的,可是在这样的夜里,她却感到一阵阵的冰凉,和无奈……
  她是不是,该后悔当日的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