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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情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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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声情灭

  
  江湖传闻,严正卿的亡妻梅倩如是个爱花之人,曾言无花不欢,可一月无肉,不可一日无花。所以,爱妻如命的严正卿,为博妻子一笑,便命人将天下的奇珍异卉都搬进了严家堡,硬是将这座威赫严谨的天下第一堡变成了花的海洋,花的世界。漫步所及,随处皆可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幽花香,倒是为这座威严的严家堡平添了一分柔和。
  自从梅倩如去世之后,严正卿对这一堡的花卉也逐渐的淡了心思,只将这一切都交给了管家来照看,再没有了以前的事必躬亲,朝朝频顾。
  不过,好在还有一个严茹华。她不仅继承了梅倩如的美貌,更加遗传了她对花的喜爱。再加上如今的严正卿,俨然已经由昔日爱妻如命的丈夫,变成了一个爱女如命的父亲。所以,这一堡的花卉,才算是避免了就此凋零的厄运,迎来了又一个欣欣向荣的春天。
  百花之中,严茹华最爱曼陀罗花。她爱极了那一簇簇的繁华,爱极了那一朵朵的锦绣。于是,不止是她所居住的院落,但凡是她喜欢的地方,无不开满了一片片的曼陀罗花海,或是娇艳至极,或是清冷嫣然,让人忍不住驻足,流连忘返。
  在一片的曼陀罗花海之间,慕容轩与严正卿正把酒言欢,好不惬意。
  “好酒!不愧是三十年珍藏的极品女儿红,味道果然香醇浓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慕容轩满眼的赞叹。
  严正卿闻言,眼中露出一抹喜色,说道:“早就听闻慕容公子酒量极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酒,若是换了旁人的话,恐怕早就醉了,可是他竟是喝了这么多,依旧是神清气爽的很。果然不愧是他看中的佳婿人选。
  “能与严盟主把酒畅言,实乃在下之幸。”慕容轩优雅的说道,脸上洋溢着一片温和之色,让人只以为他是真的很以之为幸的。只是,没有人知道,那一抹温和的神色之下,隐藏的,是怎样的疏离,与清冷。
  他今天之所以会到这里来,是因为一大早的,严正卿就派了人来他房里请他。说是想邀他举杯畅饮一番。他为人最是随和,又是武林盟主相请,他自然是不会开口拒绝的。所以,在瞥了一眼隔壁依旧紧紧闭着的门扉之后,他跟着下人一起到了严正卿相约的地方。
  于是,两个人便开始对酌畅谈了起来。不一会儿,又觉得只是喝酒似乎太过无趣了一点。于是,便请出了严茹华,请她抚琴一曲,聊以助兴。
  没有摆一点世家千金的大架子,严茹华温顺的在一旁坐下,一双手,白若凝脂,轻悬于古琴之上,拨动出琴音泠泠。
  今日的严茹华,穿了一件水红色的长裙,越发凸显出她婀娜feng流的体态和风姿来。一头秀发松松的挽了一个桃花髻,鬓边斜插着一支格外jing致的琉璃簪,长长的流苏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了起了,迎着灿烂的阳光,发出夺目的光泽。耳畔,是一对黄宝石的ding香耳环,熠熠生辉。
  不得不说严茹华今日的打扮是非常成功的,这样绝色的容貌,再加上这样一身jing细到极致的衣裙钗环,无一不将她的美丽衬托到极致。
  也自然是成功的,引得了慕容轩的一顾。
  而就是亭中那个男子的这一顾,让严茹华的心,再次生出许多的迤逦来。她羞涩的抬首一瞥,只见那温润如玉的脸上勾勒出一抹潇洒温雅的笑容。那一笑,牵动了她的心神,一颗心,茫茫然的不知今夕何夕,只剩一双芊芊玉手,凭着多年的功底,在意识游离的刹那,依然径自挥洒着琴音如初。
  或许,只是她过于担心了而已吧?
  严茹华忽然想到,心中,有了一丝的自信。再看了一眼亭中那个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的男子,她的唇边,忽然绽放出一抹笑意如春。
  是了,这样的她,又有哪个男人,可以拒绝的了呢。
  所以,她认定,即使是亭中那个温和如仙的男子,也一定,无法忽视自己的魅力的。更何况,她已经将那唯一潜在的危险去除了,不是吗?
  思及此,严茹华笑的更加欢快了,她似乎,已经看到了慕容轩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情形。欣喜,若狂。
  而亭中,放下酒杯的慕容轩,心中的疑问,越发的深了。他有些不清楚,严正卿叫自己来的目的了。虽然他不理俗事,但这却并不表示他对红尘世事一概不懂。这严正卿尊为武林盟主,又何必,几次三番的对自己这样示好呢。更何况此时此刻,连他都无法说服自己,他叫自己来,真的是只为了跟自己把酒言欢。
  这样想着,慕容轩忽然抬头朝亭外望了一眼。那里,坐着一个明媚娇艳的女子。看着那个轻盈浅笑,低首抚琴的女子,他丝毫不怀疑,那样的美,可以灼伤一切。但是……
  忽然,严茹华抬起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对上那双剪水秋瞳,下意识的,慕容轩礼节性的回之以淡淡一笑。
  这是他的教养,也是,他的习惯。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他,似乎总是那么的彬彬有礼,礼貌温和。
  忽然,严茹华手下的琴音一变,不再是先前的清泠舒缓,而是换了一种激越的调子。慕容轩仔细一听,眼中神色却是蓦地变得幽深。不过一刹,便又恢复了清明。只是那首曲子,却让他的心中,隐隐的生出一股烦闷来。他听得出来,那首曲子,分明就是——
  《凤求凰》!
  这时,坐在慕容轩对面的严正卿忽然开口了:“老夫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呵,他都已经开口了,又何必,再多此一问呢。若是早知不当的,根本就不应开口相问。
  慕容轩淡淡一笑,说道:“严盟主但问无妨。”
  “慕容公子医术超绝,为人和善,堪为人中龙凤,只是不知道慕容公子是否已有共翔之凰?”严正卿一副慈祥的老者姿态,和蔼的问道。
  他的话,再加上严茹华忽然改变的琴音。慕容轩便是再不懂情事,也该知道了他们的意思了。
  只是,在听了严正卿的话后,不知为何,慕容轩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清纯娇美的笑靥来。那人那脸,分明就是——慕容娇。
  “共翔之凰”,严正卿的话,让慕容轩想起了昨晚,慕容娇茕茕孑立在月辉下的身影;想起了她的那一声“我喜欢你,怎么办?”
  昨夜,面对着慕容娇的诘问,他不知,也不能,给她一个答案。但是今天,同样的问题,换了严正卿来问,慕容轩却觉得回答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的困难。
  于是,他开口,声音淡然,说道:“多谢严盟主关心了,只是在下一心醉心医术,并未有鸳鸯结俦之意。”他的一生,早在生命之初便已经注定了,一生,无情!
  “这……”严正卿不妨慕容轩会有这样一说,不由得一愣。而不远处正弹着琴的严茹华,也“铮”的一声勾错了琴弦,停了下来。慕容轩的话,她自然是听见了。可是她不信,她不信他竟会拒绝自己!
  或许,是他并未清楚爹爹的言外之意?
  严茹华这样想着,便移步走到严正卿身旁,款语温存的说道:“慕容公子这话说得可是奇了,难不成公子竟是准备孤独一生么?”
  她的话,让慕容轩蓦地迟疑了一下。孤独一生么?是了,她总有一天也是会离开自己的,那个时候,自己就是真的孤独一人了吧。思及此,慕容轩的眼中闪过一抹晦暗的神色。只是当他抬起头看向严茹华时,又恢复了那个温润如玉的谪仙。只见他优雅一笑,说道:“严姑娘所言极是,在下确有这个打算。”
  “这怎么可能!”严茹华失声叫道。
  一旁的严正卿见状,忙帮着遮掩,说道:“慕容公子年纪轻轻,怎么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了?”
  “一生与医书相伴,这是在下早就立下的志向。”慕容轩淡然一笑,轻声说道,似乎丝毫也不知道自己的话,给严正卿父女两人带来了怎样的震撼。
  “红尘万千繁华锦绣,慕容公子真的可以这样轻松的舍弃吗?”他并不相信,这样年轻的一个人,竟会有这样的觉悟。
  “红尘锦绣与否,在在下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他的眼中,从来就没有看进这世事过,又何来的不舍。
  只是,这个答案,在以前,慕容轩可以说的毫不犹豫。可是如今,面对那个人,他真的可以做到不舍么?
  “哎,真是可惜了。”严正卿一声长叹,只是不知他嘴里的可惜,说的究竟是慕容轩呢,还是旁的什么人。
  “爹……”严茹华轻轻拉了拉严正卿的衣袖,眉目含嗔。
  严正卿见状,心中不由得再次深深叹了口气。慕容轩是真的没有看上他的女儿,这一点,他总算是看出来了。他活了这么多年,这点看人眼力还是有的。只是面对着这个自己从小就如珍如宝的宠着爱着的女儿,他不得不腆着老脸转向慕容轩,再次开口说道:“老夫膝下只茹华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本是想为她召一个可心意的夫婿,并将这严家堡一并交托了的,可惜……”
  他的话虽然尚未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了的。只要慕容轩现在点个头,那么他不仅可以娶得如花美眷,还可以得到整个严家堡。这恐怕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了。要是被江湖上的人知道了,还不羡慕死他啊。只可惜,真的是只可惜,慕容轩似乎,并没有顺着严正卿的话说下去。
  “以严盟主的眼光,定然可以为严姑娘选的佳婿。”慕容轩如是说,似乎并没有听懂严正卿的言外之音。
  “老夫倒是颇为中意慕容公子。”严正卿捋捋胡子,说道。
  “只可惜在下并没有这个福分。”
  “慕容公子……”严正卿开口,希望慕容轩可以再仔细考虑考虑,毕竟这样的好事,不是人人都可以得到的。若不是他的宝贝女儿一个心眼儿认准了他的话,他也不用,这样的再三劝说。
  “在下出来的时间很长了,阿娇起来若是见不到在下,恐怕又要闹事。若是严盟主没有其他事的话,请恕在下就少陪了。”慕容轩打断了严正卿的话,说道。纵有如花美眷又如何,他的心中,根本无情。
  严正卿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但是多年来的习性还是让他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再虚留慕容公子了。”
  “失陪。”慕容轩双手一拱,然后潇洒的转身离开了那一片花香迤逦的所在。虽然说刚才的话只是抽身的借口。但是此刻,他却是真的有些想要见到那个灵动轻盈的女子了。只是不知道,在经过了昨晚之后,他们之间是否还能一如既往的对待彼此。
  严茹华看着慕容轩毫不留恋的渐走渐远,满心的情义渐渐变得淡薄。只是那一腔的怒火,却轰轰烈烈的燃烧了起来。她严茹华自从出生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羞辱。从来就是被众人捧在手心中呵护着的她,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拒绝过?
  不,从来都没有!从来就只有她想要的,还从来没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
  在她的思想里,只有她才可以拒绝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拒绝她了。更何况,还是那个自己一心倾慕的男子。她不允许,绝不!
  阿娇!严茹华忽然想到了慕容轩刚刚离开时所说的话,于是理所当然的,她便将所有的怨气,都记到了慕容娇的头上。心中的恨意,慢慢的滋生着,疯狂的肆虐着。
  “都是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