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棒老二
李山海抹下脸，对五娃子说道：“五娃子，你们父子两个真是一对棒老二啊！”
溜溜和五娃子嘿嘿地笑了起来。棒老二三个字，要是别人当他们面说出来，这对父子必然火冒三丈，同仇敌忾。可从李山海嘴里说出来，却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亲切感。
“我李山海交朋友，那是看准了人的。我和你们父子是朋友，过命的朋友，不是因为你们是棒老二，而是因为，你们从骨子里，就不是棒老二！”
父子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李山海在说什么。
“过去穷啊，人穷志短，说不得了。那个时候，我在乌江里跑船，坑蒙拐骗的事，也没少干。溜溜你在萍水偷鸡摸狗，还混出了个名号，我在船上，坑蒙拐骗，却连个名都没留下。别人都说人活一口气，我看，是人活一口饭。没饭吃，要口气有个屁用！当初，我和你溜溜交朋友，是臭味相投，臭味相投的，不是因为你是个棒老二，而是因为，我们都是被逼上梁山！”
溜溜眼角湿润了。
“这么多年，在外人看来，你溜溜是个混混，不干好事。可我知道，你溜溜的心里，是热的。就说五妹子和五娃子，说白了，是你溜溜收留了他们，要不然，真不知道他们母子两个能不能活到今天！”
“嘿嘿，山海，当着孩子的面，这个……。”溜溜有些脸红。
李山海转过脸，对五娃子说：“五娃子，你娃心里该有个数了！”
五娃子身体站得笔直，对着溜溜叫道：“爸，我都晓得！”
溜溜“哎”了一声，声音哽咽。
李山海欠了身子，拍了拍溜溜的肩膀，说：“溜溜，过去穷，咱们去偷鸡摸狗，还能说得过去，现在不一样了，咱们虽然不算巨富，可在萍水县城里，也算是拥有一家企业的人，是正正规规做生意的人了。做生意，就得按照生意的规矩来。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再也做不得了。不仅做不得了，以前做过的事，欠了别人的债，也该还了。”
李山海看着门厅外，外面正对着门厅，是一座大山，山上怪石林立，古柏滴翠。
“溜溜，现在是还债的时候了！”
溜溜点了点头，说：“山海，你说吧，该怎么办。”
李山海掐掉烟头，说道：“首先，给那四家一家拿一万块钱去，叫他们不要去找林涛了。其他受伤人员的家庭，按每人两万元，让五娃子给他们送去。死了人的两家，一家给五万，溜溜，我们要亲自去，在死者的牌位前鞠个躬。”
“山海叔，这钱拿出去，你拿来的钱基本上就花得差不多了，云水以后的运转……”五娃子问道。
溜溜摆了摆手，说：“五娃子，就这么定了，你山海叔是干大事的人，以后你要跟着他好好干，别学我，整天打打杀杀偷鸡摸狗，啥也成不了。”
五妹子爸烧好的饭菜端了过来，黄橙橙的腊肉满屋生香，这腊肉是用山里的松枝熏制的，味道和外边的完全不一样，李山海狼吞虎咽地吃着，赞不绝口。五妹子一脸的得意，这是她的拿手菜。
……
一个多月过去了，白水崖景区还在停业整顿。整顿主要是针对安全设施，加固道路、护栏，增添消防器具，清查危险路段，架设监控器材，从市里来了一批施工队，整天在里面忙活。
白水崖伤亡事件渐渐被人们遗忘，老百姓的生活又回到了原先的轨迹。只是，原先依赖景区做小买卖的山民们，不得不另想出路，这些山民大多数都没了土地，只能靠在景区周围卖点山货挣钱，现在，白水崖开门遥遥无期，这些人断了生计。只好跑进县城里找机会。
林涛被几家受伤的山民天天上门吵闹，正焦头烂额。其实，那些山民的要求也不高，就是再给点钱，对于诺大一个瀚海，一百多万都赔出去了，再拿个区区几万块钱，本就是小事一桩。可林涛不能松这个口，她知道，如果给这几家加了钱，等于是给其他山民树立了一个胡搅蛮缠的榜样，其他几十家受伤家属，也会不依不饶，而且，今后，瀚海公司再遇到类似事件，本地人的要价就会更高。就算她林涛答应了，在萍水的其他投资者也不会答应，那些投资者会说林涛坏了行规。
林涛只好去找县政府。可县政府刚刚栽了大跟头，主要领导人辞职的辞职，受处分的受处分，剩下的人唯恐惹祸上身，谁也不敢接这个烫手山芋。事件的定性就说明，山民们闹事是合理要求，现在谁再去揽这摊子事，那就成了镇压群众！
林涛万般无奈，和流云商量，流云也是一筹莫展。两个女强人才知道，女人当家有多难。两个人商议了几天，也没拿出个像样的办法，倒是对云水、对溜溜和李山海的仇恨，达成了共识。尤其是流云，对溜溜这个人的底细很清楚，现在，云水那边又多了一个瀚海的叛徒李山海，一个棒老二加上一个叛徒，在流云眼里，云水简直就是一个匪窟！
正在林涛和流云一筹莫展的时候，那些山民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了，再也没人上门吵闹。搞得两个女人莫明其妙。刚开始，林涛还以为是暴风雨前的沉寂，那些山民也许再酝酿更激烈的行动。可一连几天，风平浪静，林涛慌忙让彭全出去了解一下情况。
彭全回来报告，说那些山民们表示理解瀚海的困难，对瀚海的赔偿也很满意，以前闹事是他们不对，要彭全转告他们的歉意。
林涛糊涂了，没想到这事就这么解决了。流云听到这个结果，认定是山民们良心发现，她告诉林涛，山民们其实很朴实，都是老实人，本来就不会提什么过分要求，前段时间山民们不依不饶，八成是云水的人挑起的。现在，云水那边自顾不暇，也没精力去煽动山民，山民们自然就不闹了。
林涛对流云的分析半信半疑。云水自顾不暇，她是清楚的。白水崖关了门，云水的客源也断了，这也算是报应！林涛也拿不出更好的解释，只好姑且同意流云的分析。
不管怎么说，没有人上门闹事，林涛和流云算是腾出了精力。两个人分了工，流云负责白水崖景区的整顿工作，力争在夏季旅游高峰期之前，通过有关部门的整顿验收，开业迎客。林涛则是全力以赴，投入到了开发黑风坪的前期工作中。
对于瀚海而言，黑风坪的开发迫在眉睫。白水崖事件，让瀚海大伤元气，经济损失是小，恼火的是瀚海在萍水的地位一落千丈。无形中，其他的投资商，包括天正，在萍水的地位升高了。以前，瀚海和天正各做各的，瀚海搞景区旅游，天正搞饭店住宿，虽然彼此之间都防着一手，但谁也没越界。现在，随着瀚海的失利，一些投资商开始打起了景区开发的主意，染指瀚海的地盘。其中，就包括天正。
林涛从一些侧面消息了解到了天正的意图，天正似乎也在打黑风坪的主意，这几天，不断有消息说，天正聘请了地址专家来萍水，正在对萍水周围的地形地貌进行勘查，而勘查的主要方向，集中在黑风坪一带。商场如战场，尽管，萍水县政府对瀚海有过承诺，但时过境迁，杨怀德也下了课，新的班子不一定会把那个口头承诺当会事。而且，天正拥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它要想做成一件事，似乎也不是太难。
但是，瀚海额优势在于，林涛在萍水拥有人脉，这些人脉并没有因为白水崖事件而消弱，尤其是和山民的关系，林涛真正做到了坏事变好事，现在周围的山民都知道有个热心的林董事长。齐天和他的铁山湾，成了林涛的坚强后盾。这使得林涛能够深入到山区，实地了解情况。更好笑的是，山民们把瀚海当红军，把天正当白军。林涛来的时候，山民们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天正的人一来，山民们就装聋作哑，封锁消息。林涛大为感慨，深刻领会到了为什么当年白军进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就缕遭败绩。流云出院以后，林涛就带着彭全和黄东，每天进山，和铁山湾的齐天一起，研究黑风坪。这段时间，他们也到达了黑风坪的一些外围地区，但始终无法到达核心地区。原因在于，那里根本就没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