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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32 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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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032 回

  采沙场在小路往南走三百多米的地方,也就在A江边上,一般人不会去那里,因为在那里除了沙子,别的什么也没有。
  不过采沙场的场地很大,在没有车辆拉沙的时候,在沙场里,有很多堆放得整整齐齐的沙堆,都在三四米高以上,堆成个四方的椎体,顶上平平的,虽然单调,但却很好看。
  沙场再往外,便是A江,江面上是采沙的船,“哒哒哒哒”的马达声在江面上回荡,从江底才上来的沙,被一个像长颈恐龙一样的东西,“吐”到停在采沙船旁边的另一艘船上,等装的差不多了,那艘船便开到岸边,把船上的沙在卸到岸上。
  我到采沙场的时候,正有一艘船在岸边卸沙,卸沙的工人一个接一个的从船上用筐将沙背下来,远远的看去,像是一群忙碌的蚂蚁。我便坐在沙场旁边的一个土堆上,一边等着楼玲,一边看着那些工人卸沙。
  我坐的那个土堆,面对着A江,背后是一个土坎,小路那边的人看不到了,除非走到沙场旁边,但我却只需要回头,就可以透过土坎上的灌木,看见小路那边的情形。当我看着那些工人往返了四趟后,楼玲的身影才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她正一边往沙场走,一边四下观望,大概是在看我在哪里。
  我赶紧站起来,对着她挥了挥手,楼玲看见了我,朝我走了过来。
  “你等了好久了哦?”楼玲从土坎上跳下来,看着我问。她换了身衣服,虽然依旧是衬衣长裤,但现在这身更素雅一些。
  “一哈哈儿(川语,一会儿的意思),”我说:“张杰给你咋说的喃?”我本来以为她跳下来会站不稳,正准备伸手接她一下,可她却稳稳的站住了。
  “他就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就过来了。”楼玲看了看周围,在土坎前找了个石头坐下,见我还站着,便拍了拍身边的石头,说:“你也坐到噻。”
  我没过去坐,却站在那里带着微笑看她。我突然又想起了站在江水里抱着她的感觉,一时有些心襟荡漾。楼玲见我站在那里不动,大概也意识到我在想什么,一下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抿了一下嘴,脸上微微翻出些羞涩的笑意,一只手支在膝盖上托着脸,一只手放在腿上,撇开我不看,去看那远处江岸边卸沙的工人们,江风吹动着她的荷叶领和额前的留海,她的眼睛虽然看着远处,我却能感觉到,她眼睛的余光却一直在关注着我,那份神情既妩媚又淡雅,让我一时有些恍若在梦里的感觉。
  在我的记忆里,楼玲是一个非常精致的形象,这或许就是那次在那个土坎上这么仔细看了她一番的原因吧。
  我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仔细观察过一个人,特别是异性。在我们那个年岁时代,哪个男生要是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细致地盯着一个女生看,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我却拥有了这么一个机会。
  楼玲并不在意我这么看她,她甚至很惬意,连先前脸上的那份羞涩也渐渐的消褪了,这使得她的表情和神色显得更加自然和柔美。一个美丽、精致的女孩,双手托腮坐在江岸的土坎上,迎着微凉的江风看着江面出神,江风掀起她的发梢和衣袂,粉嫩的面容和灵动的眼神,让四下本已渐渐萧瑟的景致,一下子竟然焕发出了生机,让人恍然以为春天便要来了。
  我在江风中惊醒过来,才发现我已经不知站在楼玲面前看了她多久了,一时有点不自然,讪讪的在旁边捡了块石头过来,放在她前面,面对着她坐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就一直站到那儿了得。”楼玲见我坐下了,才转过脸来对我打趣道。
  “嘿嘿……”我讪笑了一下,一时也不知道对她说什么。
  “老班找了你的哇?”楼玲伸手拢了拢头发,问我。
  “嗯,找了的。”我说。
  “他给你说啥子喃?”
  “没啥,”我说:“他好像没管我打架的事情,只是喊我想一下,咋个把成绩搞上去。”
  楼玲听了我的话,略微沉思一下,说:“老班这个人倒是不错,但是……”
  “啥子?”我看着楼玲微微颦着的眉头,担心的问:“他不得来啥子秋后算账嘛?”
  “这个可能到不得哟,”楼玲说:“我不是说老班,我是担心杨晨乱说。”
  “杨晨!”我不屑的说:“我才不得怕他得,我晓得他一个把柄。”
  “安?”楼玲欣喜的看着我,问:“啥子把柄哦?”
  “他在追姜华。”我说。
  “不可能哦。”楼玲说:“人家姜华才不得同意他得。”
  “真的,”我说,然后我就把我发现杨晨往姜华课桌里面放花的事情给楼玲说了一遍,接着道:“他要是敢乱说,我就把他这个事情抖出来。”
  “嘿嘿……”楼玲笑了起来,说:“没看出来,杨晨还那么花嗦!”
  “是噻,”我接着说:“他这个事情要是抖出来,肯定比我们的事情更厉害噻!”
  “我们咋子了嘛,”楼玲笑着看了我一眼,说:“我们又没咋子!”
  “安!?”我有些愕然的看着楼玲,但一见她脸上那份从笑容里透出的娇态,我一下子明白了她这话的意思,赶紧说:“哦,对的、对的,我们又没咋子!”
  说完这话,我们俩像是心理一下子有了灵犀一般,相互对视着哈哈大笑起来,那份心境、那份快意,和着那江风、那瑟瑟秋意,化成了一个记忆中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