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秦羽珞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深吸一口气。楼下的人行道旁种了两排杨树，这时节叶子已经慢慢泛黄，有风吹过便一片片的飘落。以前没有注意过，那天走路回来，正好一片叶子在眼前落下。低头细看才发现，杨树的叶子真像一颗心。
干枯的，落了一地的，被人踩碎的心。
她知道杨哲会来找她。她等着。她真的不想原谅自己想象力的贫乏，以至于只能撒这么一个蹩脚又伤人的谎。随时有被拆穿的可能，幸好她知道杨哲的母亲不会给杨哲这样的机会。等他明白，他早已经离开了。
不知道站了有多久，直到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萧晓推门进来，房间里漆黑一片。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萧晓看她一个人站在窗前，顺手开了灯，问道：“怎么不开灯？”
她转过身，伸手挡住突如其来的光线，好一会儿才放下。萧晓看到她脸上半干的泪水，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杨哲的声音又急又怒：“羽珞开门，秦羽珞你开门，秦羽珞！”
萧晓看着她，她轻声说：“我去。”
在洗手间用凉水胡乱洗了把脸，走到门口，杨哲还在捶门。深吸口气，秦羽珞拧开锁，用力拉开门。
杨哲看见她，一下子抓住她的肩膀，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狂乱：“你什么意思？秦羽珞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你想干什么？你说……”
她冷静地推开杨哲的手，淡淡说：“你不在医院里待着，跑我这里做什么？”
“你明知故问！我问你，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杨哲的语气慢慢转柔，带着点哀求：“羽珞你骗我的对不对，羽珞你说，你是不是骗我的？你根本就没提过，从哪里突然跑出来这样一个人，嗯？”
“我为什么要骗你？这种事，骗你有什么意义？”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杨哲没有血色的脸上因为激动染上一丝病态的红：“你心虚，所以不敢看我是不是？要是真的，你就看着我说，你看着我……”
“看着你又能代表什么？”秦羽珞抬起头直视着杨哲的眼睛：“杨哲，我把你当朋友才把这件事告诉你，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对我的私事指手画脚。我和谁在一起，你觉得我有骗你的必要吗？”
“那我呢？我算什么？这些年，我算什么？”杨哲重新握住她的肩膀，心痛而委屈的表情让人心碎，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哀伤的语气让一旁的萧晓也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我和你自始至终关系都很明白，我们是朋友，也只可能是朋友。这是我们早就达成的共识。”心一下一下的抽痛着，秦羽珞强忍着眼睛里的酸涩，平静地说。
“朋友？呵呵……你说我们一直只是朋友？”杨哲轻笑起来，下一瞬间又大怒：“谁他ma稀罕当你的朋友？秦羽珞，你少拿朋友这两个字来敷衍我，你已经用它敷衍了我三年。你说我哪点不好，哪点比不上他，你要跟我当朋友却要和他在一起？你说，你让我死也死的明白一点。因为他比我成熟？因为他对你比我更用心？还是因为别的？对，对……你说你变现实了，那是因为他有钱吗？那他能有钱的过我吗？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到底是在发什么疯？你说……”
杨哲大力握着她，仿佛要把她捏碎。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萧晓也急了，跑过来用力想掰开杨哲的手：“杨哲你干嘛？你快放手……”
对肩上的剧痛，秦羽珞浑若不觉。她看着杨哲发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只这一点他就比你强，杨哲，他永远不会像你这样失控。顾着我们三年多的交情，我本来不想把场面搞得太难看，可是既然你一定要知道，我就告诉你。他是没有你家有钱有势，可是他可以没有任何顾虑地给我未来的承诺，和他在一起我看得到未来，我敢期待。可是你呢？你家是有钱，可是现在的你做得了主吗？你家里人会接受我吗？他们能接受有一个杀人犯弟弟的我吗？呵…你想不到吧，我弟弟现在还在监狱里呢。你别幼稚了，不是谁都以你为天，什么事情只要你想就可以办到。我有家人要顾，我不可能一直陪你玩富家子弟爱上贫家女的游戏，不可能等到你可以执掌家业说一是一的那天。这条路太艰难我早就说过了，我走不下去，是你一直缠着我不放。更何况，”秦羽珞深吸一口气：“你连你自己还能活多久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可以给我未来？”
这一番话，让听的两人都震惊地看着她。萧晓愣了愣说：“羽珞，你也……知道了？”
“是啊，我也知道了。”秦羽珞笑笑，挣tuo杨哲的掌控：“杨哲，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会知道了吗？你永远都是这么天真。”
杨哲双手颤抖着捧起她的脸，拇指一点一点温柔地擦掉她脸上的泪，“羽珞，”他的声音痛苦而压抑，带着深深的哀求：“羽珞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我不该朝你吼，是我混蛋。羽珞，你别这样，你知道我不是存心的，你原谅我。我们别吵了，我当你那些话没说过，你也当我没说过，我们和好，我们像以前一样好不好？羽珞……”杨哲轻轻把她拥入怀里，一点一点抱紧。
“杨哲，”忍住就要再次夺眶而出的眼泪，秦羽珞挣扎着退开一步：“我们不可能和好。我好不容易才把这些话说出来，它们每一个字都在我心里压了三年，我不能当做没说过。对这样的关系我真的很累了，难道你不累吗？你放过我吧，我求你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也是你说你不稀罕和我做朋友，正好省的我们以后相看两相厌。要是以后在路上遇到，就当不认识，到今天为止我们一刀两断。你走吧。”说完，用力把杨哲推出门外，“砰”的一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