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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震撼教育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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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震撼教育II

  “有一个险,我觉得值得冒。”耀扬对莱碧安说。
  “什么?”
  “万魔塔下面,有一个真正的魔法师,也许他能救你。”
  “你是说麦克尔,那个魔族胖子?”
  “你知道?”耀扬吃惊了。
  “咱们见不到他的,他根本不属于第十八模范监狱,希谛教直辖的一组特警看守他,没有皇帝和大主教签名的手令,没有人可以靠近他的牢房。”
  “请你父亲帮忙?”
  “我父亲也无能为力,皇帝讨厌魔法,尤其讨厌的是贵族接触魔法师,当初闹魔花匠的时候,就有人提出调这个人出来帮忙破案,可是他向皇帝禀告时,皇帝认为魔法是祸国殃民的江湖骗术,还把那个提出议案的贵族给抓了起来。”
  “可是,这个麦克尔是真会魔法的。”
  “我也听说他是真的高手,但是皇帝讨厌真的甚至胜过假的。”莱碧安解释,“如果还存在传说中那种高强的魔法师,皇帝就无法这样控制帝国了,特别是当魔法师与高级军官或者大郡贵族联合的情况,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明白了?”
  “那他还那么尊敬希谛教?”
  “宗教和魔法不同,宗教是皇室需要的东西。”莱碧安看着耀扬,直到后者露出醒悟的表情,然后才说:“但我也不是笨蛋,瘫痪的那个可是我自己,如果有什么方法能给我点希望,我无论如何都要试试的,但是魔法真的没什么用处。魔法不是神力,并不能移山填海、起死回生。”莱碧安说完这番话,露出疲惫的神态。
  耀扬站起身:“我先走了,再想办法。”
  “多谢你费心。”
  “我过两天来看你,会打扰你么?”
  莱碧安笑了:“还记仇?上次我是因为觉得托关系被人拒绝,很没面子,所以乱发脾气。好啦,卫长官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个病人计较嘛。”
  “那好,改天见。”
  “等等。”莱碧安叫住耀扬。
  “什么?”
  “你手腕上是什么东西?”
  耀扬举起手腕,上面是一小串石头珠子:“哦,这个……昨天我一个朋友从南方幽弋关出差回来,带给我的礼物,说是什么南蛮萨满开过光的。”
  “有什么作用呢?”
  耀扬耸耸肩:“出入平安,健康幸福之类的吧。”
  “是吗……”莱碧安笑笑,突然问:“黄欢常去你家吃饭?”
  耀扬皱起眉头,黄欢借钱给他们家的事情他一直没有对莱碧安说——似乎到了莱碧安面前,少年心中被消磨殆尽的傲气总是会死而复生。
  耀扬沉默了好一会儿,决定还是不要解释,只是说:“这手链的确是她送的,但这是我……”
  “这是你的私事,我不会管,你不必跟我说的,更不必不好意思。”莱碧安说得飞快。
  “是啊,其实我也想跟你商量商量的,但是这件事我一提起就不舒服,所以就没说……这链子是我妈嘱咐我一定要带几天的,说免得让人家面子难过……”
  “算啦,这件事情你自己还没想清楚呢,说了也白说。”
  “想不清楚才需要商量啊,我只是……”
  “其实,”莱碧安的语气忽然坚决起来,“商量这件事情是不存在的,我始终相信,每个人去找别人商量一件事清的时候,心里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在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你说的……也有道理。”
  “对了,你为什么喜欢来看我?我是瘫子,又是拉拉,脾气还很坏,虽然是个小贵族,也给不了你什么好处,连一小笔贷款都弄不来。”
  “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跟你聊天。”耀扬抓抓头发,“你懂的比我多,而且也挺有趣的。”
  “你的家人、同事都很无趣么?”
  “也不是,只是许多事情,他们不懂得,我也没办法跟他们解释。”
  “看在你帮我杀掉许多时间的份上,我给你个提示。”莱碧安话说了一半,不说了,在那里卖关子。
  耀扬笑笑:“做什么的提示?”
  莱碧安摇摇头:“你的表情太不诚恳了,重来重来。”
  “请问天才大小姐,看到了我现在有怎样的困难,又打算好心肠给我怎样的点拨?”
  “算啦,你这贱民小子永远上不了台盘了,根本不会应酬。”莱碧安说:“如果你真想帮助你那些老战友,就不要对他们太好。”
  这句话好像一道闪电,照亮了耀扬这些天来乌烟瘴气的脑海,他隐隐意识到莱碧安在说什么,偏偏又不能确定,急切地问:“为什么?”
  “在监狱那种环境,你这个小狱卒想保护人家,就需要他们服从,你提醒他们最近风声紧,或者某人后台硬,让他们不要乱动,也需要他们听你的才可以,对不对?而人对于待自己好的人,永远不会太在意的。他们会服从的,永远是他们畏惧的那个。”莱碧安微笑着说,“这就是人性啊。”
  “这才不是人性!”耀扬反驳,“人的本性,一定是可以开诚布公,坦荡荡地相处的!”
  莱碧安薄薄的嘴角露出讥诮的笑:“你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忙,先别讨论哲学问题,我可以教你有效的方法,用不用在你。”
  耀扬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什么方法?”
  “行动和恐惧。”
  耀扬再次回到监狱值班的时候,都是心不在焉地在混。如果有犯人主动找他寻求帮忙或者开玩笑,他仍然不会像其他狱警一样正言厉色,更不会拳打脚踢。老战友们嘲笑他或者表现出敌意,他总是无动于衷,好像根本没有带着耳朵眼睛来上班。狱警有很多种,以殴打犯人为乐的不少,跟耀扬一样睁一眼闭一眼甚至根本不睁眼的也不少,大家倒也不大在意。
  有一天放风的时候,耀扬看着河水,沿着栏杆慢慢游荡,三个兽人忽然鬼鬼祟祟地走过来拦住他跟他聊天。他们的行动太快,说话也掺杂不清,耀扬看出三个人神情不对,抬眼向他们身后看,看到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爆发出阵阵笑声。
  耀扬推开三个兽人,走过去看,却是舍尔跟霍越霍渊在跳跳舞舞地比划,似乎是在表演哑剧。霍越的眼角贴一块胶布,弄得歪眉斜眼的,向舍尔卑躬屈膝,舍尔拉着霍越一起看挺胸叠肚的霍渊,对着霍越的耳朵做说悄悄话状,霍越像猩猩一样四肢着地扑上去,将舍尔扑倒。显然,这是“舍尔智斗小叛徒”的小戏。
  众人注意到耀扬,普通犯人们纷纷后退,老兵们则站在那里不动,偶尔看耀扬一眼,眼神中透着紧张和挑衅。舍尔忽然伸手一指耀扬:“笨蛋!”老兵们都夸张地大笑起来。
  几个狱警也发现这里不对,过来驱散囚犯们。老兵们边走边看耀扬,嘴巴无声地动,做出“笨蛋”的嘴形。
  耀扬静静地看着舍尔,慢慢抽出警棍,走向舍尔。
  舍尔看出耀扬眼中的凶光,狰狞地笑起来,右手背在身后,迎向耀扬。耀扬一棍打向舍尔的头,舍尔一摆头闪开,身子向前,扑进耀扬怀里,右手攥着一把小刀送过来。
  这是一个干净利落、简单有效的动作,堪比那些在监狱里杀过三五个人的老油条,但是舍尔忘了,耀扬也是在万魔塔里关过黑牢、打过群架的。在舍尔扑过来的时候,耀扬一侧身,让开了他的刀,跟着一拳砸在了舍尔后颈,舍尔闷哼一声,扑倒在地。耀扬用警棍勒住舍尔的脖子,狠狠向后扳,舍尔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口不能言,只是剧烈地咳嗽。
  警笛大作,狱警们冲过来将囚犯们打得一一抱头蹲下。老兵们蹲在地上,还在冲着耀扬大吼大叫,好像一群狼。耀扬冷冷地看着他们,眼神中没有任何感情,更没有愧疚,这不是私人恩怨,是舍尔玩得过火了。
  小丽拿着警棍站到耀扬背后,低声说:“耀扬,先放了他。”
  耀扬问小丽:“舍尔先生有买保险么?”
  小丽摇摇头:“不清楚。”
  耀扬看老鼠,老鼠看看周围地上老兵们恶狠狠的眼神,大声说:“有!他买了!耀扬你赔不起的!”
  耀扬手上放松了几分力道,问舍尔:“你买了多少钱的保险?”
  舍尔双手扶着警棍,眼泪鼻涕齐流:“我……我买了……十万块,不,是二十万,二十万……”
  耀扬放开手,站起身来,整理整理警服,问老鼠:“私造刀具,谋杀狱警,应该关几天仓库?”
  老鼠为难地笑笑:“关仓不能太久,活人也会变臭的。”
  “应该关几天?”
  老鼠像不认识一样看耀扬,说:“半个月。”
  果然,人在“仓库”里蹲上七天就是极限,再蹲就要出事了。
  舍尔在仓库里蹲了半个月之后,被巡回法庭提出来判了个无期徒刑。那天是耀扬在殴斗之后头一次见到舍尔,他几乎认不出来舍尔,甚至不敢确定那团脏兮兮臭烘烘、被两个狱警拖上被告席的东西是个人。
  那一刻,耀扬忽然感到,许多老兵在偷偷地看自己,眼光跟过去截然不同。
  宣判完毕舍尔被直接送进了监狱医院,一直躺到新年才能下床。
  第二天,邓狱长让耀扬组织犯人疏通下水道,每人每天补助一包烟,他问清楚小丽这是个好差事,就都找了老兵们,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征求意见,只是像在市场买菜一样,点了一堆人头,每间房都有几个,然后去做事。发烟的时候,有几个老兵陪笑着说些感谢的话,耀扬面无表情,好像根本没有听到。
  ……
  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招惹耀扬。不管是囚犯还是狱警。
  平静的日子过得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秋天。下过一场秋雨,天还是阴的,不到六点钟,图书馆的窗外似乎就完全黑了。
  耀扬合上书本,伸个懒腰,准备回家,抬头赫然发现黄欢出现在自己面前。
  “日安——你怎么来了?”
  “我一个人闲得没事,也喜欢上了看书。”
  “警察局最近很闲么?”
  “是啊,魔花匠的案子终于算是了结了,当官的都跑到各种风景区,还有外国开庆功会去了。”黄欢说,“娟姐好吗?我好久没见过她了。”
  “我妈很好,多谢你惦记。”
  “其实我不是惦记她,是惦记她烧的菜。”
  话说到这里,耀扬只剩一种回答可以选择:
  “那你晚上来我家吃饭吧。”
  “那好,我们去买菜!”
  虽然黄欢打的旗号是“想念娟姐做的菜”,可是她买的却是打边炉的各种材料。耀扬想要提醒她,却又不知道戳穿了这句话又会引出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索性装傻。
  算帐的时候,卖菜的老吴连连摆手:“耀扬前阵子出事,我也没有找到机会去帮帮忙,今天算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吧。”黄欢数了一把硬币递过去:“耀扬从来也不白拿你们东西的,不记得了?”
  耀扬伸手拦住她,问老吴:“你刚才说,我出事的时候你想找机会帮我是吗?”
  “是啊,耀扬长官对我们最好,我心里清楚得很。”老吴谄媚地笑。
  “你打算怎么帮呢?”
  “要钱出钱,要力出力!”老吴胸脯拍得山响,“我老吴心中,赚钱是第二位的,放在第一位的,永远是义气!”
  “那我们家房子被封,全家被赶出来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老吴脸皮真厚,仍然笑得出来:“那天我老婆病了,我没有出摊,不知道,第二天我知道了之后,立刻带着钱去找,心里想着帮他们租套房子住,可是街坊都说不知道他们搬到哪里去了。”
  “很好,我心领了。”
  “不用客气……应该的。”
  “在这一带租一套三个卧室的套房,要多少钱?”
  “租房子?哦……你们俩……”老吴嘿嘿笑着,“这一带可能要十四五个银币一个月,要是不着急的话,我帮你打听着,保证……”
  “给我十四块钱。”耀扬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老吴愣了。
  “你不是说要负担我家人这段时间的房钱么?”耀扬露出微笑,“我不能辜负你一番好意。”他掏出自己的警察证,在手里摆弄。
  “我……我……我可能没那么多。”老吴终于发现眼前的少年,与当初那个收“常例”都会脸红的菜鸟警察完全不同,立刻不笑了,几乎要哭出来。
  “记住,以后不要跟我说些没用的废话,对我好,对我坏,都给我来真的。”耀扬单手提起菜筐,反手负在肩后,往家里走去。
  黄欢快步跟上来,说:“你变了。”
  耀扬看着她说:“人活在世上,又有谁是不变的?”
  “其实这样也好,你成熟了。”黄欢仿佛没听出耀扬的弦外之音,讨好地笑着,双臂自然地拉住耀扬的胳膊,将身体贴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