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谁要杀我？
耀扬有些得意地欣赏着肥基惊愕的表情，忽然脸上一湿，沾上了什么东西，他伸手一摸，竟然是刚刚被他救下的舍尔吐了他一口痰。
“营长，我是耀扬！”耀扬低声提醒舍尔，他以为对方没有认出他。
舍尔愤怒地盯着他：“我当然认得你，老子天天都在后悔，当初在远东怎么没在背后给你一枪！”
狱警们已经集合起来，挥动警棍将囚犯们打得纷纷趴在地上。
耀扬明白舍尔跟阿鬼一样视自己为叛徒和敌人，也不再解释，说：“快蹲下吧。”
舍尔像个炮仗，一点就发飚，恨恨地说：“老子不要你这小杂碎卖好，痛痛快快给我一棍好了。”
耀扬不再说话，低头拉起地上的嘀嗒，嘀嗒熟练地抱头蹲好，然后才认出耀扬，惊讶地叫：“老大？”
舍尔突然冲过来给了耀扬一脚，将耀扬踹得向后倒退，绊在嘀嗒身上，滚倒在地。
两个狱警冲过来一顿乱棍，打得舍尔满脸鲜血地倒下，耀扬爬起来拦住两个他还记不清名字的同事：“别打了，他是我过去的老战友……”
耀扬的顶头上司、狱警一分队的队长老鼠拿着喇叭大声下令：“所有闹事分子原地不动，其他人进饭堂！小丽，我带人押送这些闹事分子，你去叫二分队的人，把剩下的送回房！耀扬，你跟我来！”
每个狱警都挑选了两三个闹事分子，客气些的会告诉目标不准动，不客气的就等那人站起来再给他一棍：“你他妈还敢站起来？老子早就盯上你了！”
耀扬看着舍尔，不知道说什么好，舍尔也不回头，自己抱着头蹲在地上，一副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架势。
“小子，你给我听着，我不管你为什么要求调来万魔塔，也不管你背后有什么背景，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你从天台上推下玛河去！”
老鼠的样子杀气腾腾，甚至比当初他是警察耀扬是囚犯的时候还要恐怖。
囚犯们被分开之后，他安排了另一个狱警带队把这批捣乱分子直接塞进惩戒室，自己将耀扬带到螺旋楼梯口“谈心”。
耀扬倒也不怕，镇定地看着老鼠，说：“抱歉。”
老鼠揪着耀扬胸前的黑色警服，说：“我明白你对那些荣民师的家伙有感情，但是你穿上了第十八模范监狱的看守服，咱们就是自己人，那些穿囚服的，统统都是你的敌人。这里是万魔塔，看守死亡率最高的监狱，回宿舍好好想想去吧，小子！”
“队长，我想请问一下，我可不可以不看守这些军人囚犯。”
“那你想做什么？听说你们家是开包饭公寓的，你想当厨子？”
“不是，地下二层需要人么？我看那老矮人很老了。”
老鼠盯着耀扬看了半天，摇了摇头，说：“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忘了地下二层的存在吧。”
“什么意思？”
“我相信你不是光明教的人，但别人未必相信，所以这句话你最好不要再提起。”
耀扬愣了：“我当然不是光明教的人，我在这里看守这些政治犯、强奸犯、杀人犯，难道就有嫌疑是他们的同党么？”
“这不同的，下面那位是帝国头号重犯，谁能接近他，要警察部长亲自批准的。”老鼠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跟你交个底好了，底下并不是第十八模范监狱的范围，万魔塔地下二层在警部内部的分工中，是一个单独的单位，银城第十九监狱。”
“那我当初怎么会……”
老鼠坦然回答：“我们收了人家的钱，要干掉你。没想到你小子名硬，月圆之夜那个变态胖子跟那些妖魔鬼怪对战，居然没伤到你。”
耀扬低声问：“当时到底是谁要杀我？”
老鼠看看耀扬，没回答。
耀扬说：“你刚才说的，我穿着这身衣服，就是自己人，你不能眼看着自己人活得糊里糊涂吧？”
“糊涂是福，只是你不明白——好啦，我告诉你，”老鼠看看四下无人，凑到耀扬耳边说，“那人是姓欧的。”
耀扬吃惊得几乎要叫起来，张大了口，两眼瞪得仿佛眼球要脱离眼眶。当初他在万魔塔地下二层的时候，那个光明教主胖子M曾经帮他分析过，认为之所以有人想让他死，可能是因为他跟乌里的矛盾影响了帝国的团结，所以皇帝最可能是幕后指示者，当时耀扬觉得M的分析很有道理。可老鼠不像、也没有理由会骗自己，自己好歹也是欧家小姐的救命恩人，欧家为什么想让自己死？
“你从来没想到？我听说你你当初不肯按照他们安排回军队，还以为你猜到了一点。”
“可是，怎么说我也救过他家女儿的命……”
“傻小子，讲情义的人，很少能爬得那么高的。从欧小兵爬到欧爵爷、欧将军，他老人家手上除了敌人的血之外，一定还有自己人的。那会儿他杀了你，可以帮曼陀菲元帅一个大忙，又能让世界上少一个人知道自己女儿在变态窝里的样子……”
“还可以干扰欧珂娜枪击莱碧安那桩案件的调查……”耀扬喃喃地补充。
一个狱警匆匆赶来，对耀扬说：“耀扬，欧家女伯爵来找你。”
欧珂娜端坐在狱警休息室的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一个精美的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放着什么，身后有女仆夹着凉伞。欧珂娜今天没穿军校生的制服，穿的是很女性化的白色低胸蓬蓬裙，露出半截少女细嫩健康的胸脯，令休息室里其他狱警都露出了多年不见女人的囚犯们才有的表情。
耀扬坐在她面前，冷淡地说：“伯爵大人早上好。”
欧珂娜看看周围的人，她身后的女仆很威严地哼了一声，两个狱警不自觉地站起身退了出去。
“你为什么非要回来这里？”
“怎么？我作狱警，惹欧家不高兴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你就不想想你的前途么？”
“我的前途是我的。”耀扬勉强把“关你屁事”四个字咽了下去。
“你也对我爸爸有误会？”
耀扬笑笑：“没有。”
欧珂娜不是笨蛋，从耀扬的笑中看出了敌意，叹息了一声：“外界对欧家的误会我不想解释，反正你是我们的恩人，我们是很真心地想报答你。”
“你们给了一百万，已经足够了，在天水区，一百块就可以雇街边的小孩去砍人，而且保证见骨；十万可以买一个肾；一百万足够买三四个人替你顶死罪。”
“我不想把你当成收买或者雇用的对象，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耀扬飞快地回答，“你到底想怎样？想让我对你们家感激涕零、忠心不二么？不可能了。想让我帮你们做什么事么？我现在是月入三千的黑衣狱警，天水区那边的报价一定比我便宜。”
欧珂娜的女仆叫起来：“你没上没下！”
欧珂娜抬手制止那女仆，指指桌上放着的袋子：“我今天休息，在家学做家事，这里面是我头一次煮的罗宋汤，本来说想送来给你尝尝，因为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有机会学烧菜了。”她说完之后，起身就走。
女孩转脸的时候，耀扬注意到她眼圈红了，忽然心中一软，几乎忍不住要安慰一下这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但还是硬起心肠，丢下句“谢了，不送”。自己提着汤筒走了。
万魔塔的顶层建筑大都是后来加盖的“违章建筑”，耀扬刚来报道两天，地形不熟，拐错了路口，迎面看到刚刚接受完问话的三个兽人走过来。耀扬跟他们打招呼：“你们好。”
三个兽人刚才没看到耀扬，这下子全都愣住了：“你怎么……”
“卧底！他果然是盖世太保放在我们身边的卧底……哈哈，幸好我机智，什么都没有跟你说！”馄饨得意地叫起来。
“咱们有什么值得刺探的秘密么？”胡小六迷惘地问黑三。黑三惭愧地摇头。
耀扬跟他们三个不计较，冲后面负责押送的同事老朱和帕特里克笑笑，说：“不好意思，耽误一下，我跟他们说两句话。”
黑三问：“因为曼陀菲家倒了，所以你的罪过就没事了？可是，你怎么会升职了的？”
“曼陀菲家的倒掉，跟我有点关系。”
“反戈一击，明白了。”
耀扬知道解释没用，所以也不解释，问胡小六：“小六，我想问你，你的治愈系魔法到什么程度了？”
“在夏天的远东的话，三天可以治好一般的刀伤，银城就不行了，特别是龙空大瀑布这里，按理说应该是水元素很密集的地方，却完全不能施展水系魔法……”
馄饨捂住胡小六的嘴巴：“警惕！”
胡小六说：“你家里有什么人生病或者受伤了么？人类的医院治不好？”
馄饨哼了一声：“人类医术？他们只会打针，或者弄把刀子在别人肚子上划来划去，野蛮人。”
耀扬笑笑：“我一个朋友，受伤后瘫痪了，所以我想问问兽人有没有什么魔法或者独特医术。”
黑三说：“抱歉，帮不了你，我们兽人的医术也没有多高明啦。”
耀扬本来也没报太大希望，把手里的袋子交给了胡小六：“你们没吃成午饭吧？这里有筒罗宋汤，拿去喝吧。”
黑三抢过袋子，掏出保温桶，拧开盖子嗅了一口：“哇，骨头汤……”
馄饨说：“人类怎么会这么好心？无事献殷勤……可疑！”
耀扬耸耸肩，迈步走了。黑三急不可待地打开盖子就喝。
馄饨还是觉得可疑：“食堂只有周末才做罗宋汤的，他哪里弄来的？会不会是要给我们下毒？”
胡小六说：“别胡说，咱们跟耀扬在一起关了一个星期，还看不出他……”
“啊！！！！！”黑三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馄饨说：“看吧，果然有毒。”
老朱和帕特里克掏出警棍，如临大敌，心里诅咒新来的小子胡作非为，想干掉跟自己有仇的犯人，方法多得很，用得着下毒么？
“不……不是有毒……”黑三摆摆手：“是太咸了……他妈的，人类的罗宋汤怎么是又咸又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