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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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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蚀三

  楚远漠没有点她的穴道,也没有喂食任何药物。
  为什么?
  樊隐岳细细品思着过往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分可能。
  楚远漠获知她身份的渠道,最大可能自于珂莲,或者南宫玖。不管是谁,这两人可知她的武功高低么?
  如果在楚远漠认定里,樊隐岳仅是一个会两三下拳脚的弱智女流,也难怪狂傲如他,不作任何限制防备了。
  但,那夜的集蕙苑一战,她将大师父所授的忍术与轻功展露无遗,在场人诸多,任何一人都可能把她身具不俗武功的消息散播出去。京城的街坊传言内,不会没有人渲染描绘
  。楚远漠能将寻获她行踪将她掳,在京城暗伏必定不是一日两日,怎会没有耳闻?
  若楚远漠知悉她武功强弱,又不加以任何防制,只能说明这位南院大王对自身能力极端自信,不以为她有本身翻出掌心。
  可,到底是哪一种可能更有可能?
  “王爷,去岳阳城行宫那边的人信了,已经接出了珂兰公主,正抄近路回国。”
  “接了人就好,为掩行迹,在入羲境之前,不得再用飞鸽传书。”
  “是。”
  “到前方村镇补充干粮饮水,晚上趁夜赶路。”
  “是。”
  “你骑快马到陈峪关,要木赫领人到边境接应本王。”
  “是。”
  一帘之外的话声告罄,世界又陷入不寻常的安宁之中。这些天,一直如此。樊隐岳在这车内,饮、食定时有人奉送。停歇落脚之际,也任她一人随意走动。自然,随意绝不
  等于自由,就连如厕也会有四名健壮妇人在旁随行,共享如厕时光的大好空气。而他,除了她醒日的那场质叱逼责,对她几乎是不闻不问了。
  “王爷,后面的人传消息,有人向着我们这个方向追下了。”
  她心中一紧。
  “追下了?目前追到了什么地方?”
  “传信时,已到了落塘谷。”
  “这么快?”一声嗤哼。“这么宝贝么?”
  “……要不要奴才带人在此设伏阻截?”
  “也好。本王也很想掂量掂量这个人究竟有几斤几两。”
  她又生迷惑:难道珂莲不曾向他提起过关峙的昔日身份?若他知道先生乃当年奭国别勒亲王,不可能想不气这个曾经令他惟一承认是对手的对手。难不成……珂莲为了保护所
  钟爱的关先生,有意隐瞒了此项资讯?
  车辘轴转,带转了思绪翩翩。她不经意想起了两人未竟的二度婚礼,不无惋惜的叹了口气。
  “担心么?”车帘被條然挑开,楚远漠的湛深双眸冷冷逼。“如果他死在了本王下属的手底下,本王会让人把他尸拿给你过目。”
  “……多谢王爷。”她恭眉顺。
  “……”他气结,甩下布帘。
  唉。这声叹,她绵延在腹里。先生,你要快些赶呢,不然咱们的胖小子要到何时才能到?
  这些年的相依相伴,两人虽不乏欢好,但为了那份未出口的默契,都有意避开孕妊可能。他是男人,有男人采用的法子。她是医者,调配一些药性温和的避妊药汤自是易事。
  他们都想让他们的娃儿在一个安定时刻降临。
  她从不认为自己喜欢娃儿,但每每想起先生口中的“胖小子”,都忍不住心尖泛软,彷佛能见一个胖手胖脚的娃儿向自己咿呀爬……
  “加快脚程,天黑之前务必赶到前方村镇!”
  一声断喝,吓跑了“胖小子”,也令她丕地回神,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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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既然救我,为什么不连我的家人一起救了?”醒多日,除了一语不响的大夫,与又聋又哑的仆妇,眼前总算多了一个能够自如言笑的正常人,劫后
  余生者一气喊出心头疑问。
  面覆薄沙的者轻笑,“你的父亲看着你死都不救,只管带了他最宠爱的儿子逃命,我一个外人又怎能救得了你的家人。”
  这话如把尖刃,直刺到心中最弱处。她痛得脸色一白,“那你为什么又要救我?”
  “培养另一个柳夕月。”
  “什么意思?”
  “你曾算的是金枝玉叶,享受万千宠爱,如今沦落到连根草芥都不如,你可以放得过始作俑者么?”仇和实在是天地间最有养分的东西,可以讲一个普通女儿家养成一干朝堂
  巨擘间兴风弄浪的权术高手,何不效而仿之?
  “你让我去刺杀皇上?”
  “皇上?哪个皇上?不管你想杀谁,我不拦你,但你须知道致你家破人亡的人,不是皇上。”
  “……是谁?是谁?是哪一个?”
  “柳夕月。”
  “柳夕月,她是……”
  “这个说话长,我慢慢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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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羲境在望。北地秋风刮得急骤,一夜间即见枝叶凋零,霜冷露重,举目处广漠空旷,冬意不远了。
  车内的樊隐岳衣着单薄,睡中时不时被寒意袭醒,着实苦了两日,第三天头上,她正以车褥将自己包裹得如一只茧蛹,一件貂皮大氅兜头罩下,隐约间还听见了男人低豦声。
  嗟来之食固不易食,但念着“胖小子”尚不知在何处招摇的份上,她慨而纳之。
  “真的这么冷么?”眼前一暗,男人的气息占踞了整间车厢。
  她抬眸,如实点头。
  “前两天为什么不向本王求助?”
  “……忘了。”
  “本王还以为你又会搬出你们汉人圣人的什么大道明言,宁折不弯呢。”他盯着她在貂毛烘围下的清丽秀靥,眸色微暗。“你怕冷,该早些对本王说。除了这件大氅,本王还
  有其它法子给你取暖。”
  “……呃?”她怔怔望他。
  她是佯作未解,殊不知这副罕见的呆呆憨憨的样儿,更能激起蛰伏于男人体内的清火,他探臂将她箍在阔胸之前,头向芳颈间索取温存……
  “王爷,好像有人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