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惨白惨白的浮尸
上集回顾，我脚踩飞剑，像个没有变身的哪吒似的从海面上掠过，本想激起千层浪，谁知却被浪反击，在我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被一个高达五米多的浪头拍进了海里。我一口气没喘上来，反而猛喝了两口海水。正当我在浑浊且强劲的海水里摸索着想要探出海面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堆垃圾。
游泳最忌讳的是什么？在游泳池游泳，忽然漂起一片淡黄色的液体时，你是什么感受？在大海里游泳遇上塑料袋之类的垃圾，那已经是屡见不鲜了，而当你刚从海水里探出头来，发现自己面前漂着一个瘪了的“杰士邦”时，你又是什么感受呢？这还不算什么，当你被一口涩涩的海水呛到，正在一口一口的猛吐口水时，忽然发现你面前漂过一小节便便的时候……算了不说……呕——我写着都受不了了……
其实，我只是想呼吁大家，要爱护环境，请不要在游泳池小便，如果小便请保证自己没有上火；要爱护自然，请不要在海里OOXX，如果非要这样不可，请收拾好残留物；请不要在海里大便，如果非要……那就是太缺德了……
我看见的垃圾并没有那么恶劣，但却让我吃惊不小，结果又是猛喝了两口海水——但愿没人在这里大便……呕——
缺氧的大脑让我现在思维相当敏捷，当我第一眼看见那几件垃圾的时候，我就认出了它的主人，一条穿的发白，裤腿被踩得脱线的牛仔裤，一只泛黄的白色帆布鞋，鞋带已经被冲断，鞋里还塞着一只穿了一年多白得发黑的袜子——这就是破全已经穿了一年多的衣服，上次去市里参加“最佳市场管理员”颁奖仪式时，他就穿着这身行头。
这三样东西挂在了从一栋建筑砥柱伸出的异物上，我急忙使出看家本领，双臂快速的哗啦着海水，学着某种陆上动物的姿势，控制着方向靠近了那栋建筑的砥柱。由于海水的冲击力太大，我将身子靠在了建筑砥柱上，伸手抓起了那条裤子。当裤子离开那个砥柱上的异物时，很快就被海水冲散了。
这奇怪的现象不得不让我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节异物上。那是一节乌黑的菱形物体，砥柱外的一节大约有三十多公分长，而且它并不是从建筑中伸出的，因为它已经在建筑的砥柱上戳了一个洞，并且裂开了一道裂痕。
乌黑的异物并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如果这是在大街上或者家中的某个角落看见它，我一定会把它当作是一块废铁，除了能卖给废品收购站换来五毛钱以外，它什么用处都没有。但是，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它却能保护着挂在上面的几件衣物不受海水的冲击，确实让我大吃了一惊——这次我学乖了，没有喝水……
我小心的移动了一下身子，靠近了那节异物，仔细的看了看它的样子。它通体乌黑，甚至没有任何反光点，黑得让人感觉有些心寒。菱形的异物上刻有一道道细小的不规则花纹，看不出任何形状，而且这么繁多的花纹都是由一条线组成。
我伸出手想要把它抓住，然后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我的身体已经被海水冲击的快要散架了，就好像胸口有一辆辆超载的货车从上面碾过一样难受。而且我已经大约憋了三分钟的气了，更可恨的是我还喝了好几口海水……
当我的手触及到那节异物时，胸口难受的感觉忽然消失了，而且肺叶里充满了氧气，这种感觉简直太舒服了，我情不自禁的张大了嘴，猛……喝了好几口水……娘的，虽然肺里充满了氧气，但我还是不能自由的呼吸……
而且我还能感觉到，海水的冲击力对我已经不起作用了，我只要手扶着那节异物，就可以随意的活动，也不用担心被海水冲的粉碎。
这玩意给我的第一感觉是黑，第二感觉是真黑，第三感觉是……绝对是个宝贝！
没想到啊，没想到，倒霉一辈子的我竟然也可以有咸鱼翻身的时候，想我当年被雷劈死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今天这么好的运气呢？各位想想看，我的飞剑是地球上常见的玉石，我的铠甲同样还是玉石，虽然镶有钻石，但对于我来说那跟垃圾没两样。但是今天，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让我寻着一块黑得发黑（这都什么词啊？）的宝贝了！
正所谓该出手时就出手，揣进兜里马上走！有了它，我就能不畏海水的冲劲，轻轻松松的游上去；有了它，我就能不再猛喝海水，也感觉不到憋闷；有了它，我就能在海里穿梭自由，像一条泥鳅；有了它，我有了它——这建筑就倒霉鸟……当我毫不费劲的拔出这玩意时，建筑的那道裂痕迅速被海水冲开，以每秒0.01米的速度向上蔓延，一旦这样继续下去，那么这栋建筑就将毁于一旦……
看见这一情景，我下意识的又把手里的宝贝插进了原先的那个窟窿里。随着我这么随手一插，裂痕也不再扩张了。这时我才明白，这栋建筑现在已经离不开它了，可是……可是我也离不开它啊……
为了不给这栋建筑里的居民带来毁灭性的灾难，我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它，一股强劲的冲力瞬间将我顶在了建筑砥柱上，我急忙又伸手抓住了它，我又瞬间轻松了下来……好家伙，这一会天上一会地下的感觉真TMD难受啊……
虽然难受，但是为了这栋建筑上的居民，也为了我不至于在水里时间长了变成两栖动物，我还是毅然决然的松开了它。
一股强劲的暗流把我冲向了一边，为了能够有机会再次寻着这宝贝，我始终贴着这建筑的砥柱，游到了砥柱的背面。到了背面，压力骤然减少了许多，我使出了吃奶的劲迅速向上游去，因为我已经快憋死了……
大家猜猜当我探出头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么？有过相似经验的同志们一定知道，不是喘气，而是把嘴里的水吐出来，我实在是已经喝不下了……
吐完了海水，我猛逮了两口气，能自由呼吸的感觉真好啊……
待我的肺叶里重新充满了氧气之后，我开始观察这栋建筑的模样，希望今后还有机会再来寻宝。可我发现这建筑和周围的建筑几乎如出一辙，就像AV女优拍摄的片子一样，来来回回都是那套。我暗自摇头，这要是一旦离开，我是说什么也找不到了……
为了这建筑下的宝贝，我决定使出最绝的一招，这招同时也是咱们国人最常用的一招，对于这招，咱们的经验那是相当丰富的，不论你在哪里，只要有咱们同胞的地方，就能看见这样的绝技——我放出飞剑飞离海面，然后控制着飞剑在粗大的砥柱上一笔一划的刻下了六个大字“今日到此一游”，末了还画了一个V字形的手势。
大功告成之后，我才有心情看向别处，毕竟在我落难之前有无数的战机在尾随着我，没准他俩还在四处找我呢。周围已经没了战机的影子，远处依稀可以看见防御部队的飞船，城市的建筑之间有很多飞行器来回穿梭，看来防御部队虽然设置了关卡，但并没有影响市内居民的生活。
为了不惹来麻烦，我必须放弃御剑飞行，去乘坐城市公交系统的飞行器。我运气烘干了衣服之后贴着建筑的边缘飞到了一栋建筑的顶层。城里每栋建筑的顶层都是一个平台，在这里可以等待城市公交系统飞行器的经过，我到来的时候已经有一批人在等待了，我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像所有的地球人一样，站在站台边向着远处张望，希望飞行器赶紧到来。
之前那个司机曾经告诉了我们他家的住址，我打听了一下乘坐几路车后站在了站牌后面。之所以要去那个司机家，是因为之前说好了一旦脱险就去找司机，所以我想东东他俩应该也会到那里去。没过多久，一节黄啦吧唧的飞行器就停在了站台前，我随着人群挤了上去。飞行器采用无人驾驶、自动刷卡系统，也不知道是因为这里的人素质高啊，还是因为很少有外人乘坐的原因，我没有刷卡竟然也无人过问，正好可以让我坐次霸王车。
飞行器的行驶速度还算比较快的，七八站的路程很快就到了，我随着人群挤下车后，向着电梯口走去。乘坐电梯，我来到了这栋建筑的第三节主体建筑的六楼，接着很快找到了标着六零四门牌号的房门。
司机已经回到了家，他通过可视系统在确认了我的身份后，给我打开了房门。
司机热情的把我引进门，并说道：“快请进，就差你一人了。”
“他们到了？”我问的是东东和西西两人，司机点头后说道：“比你到的早些，在里屋呢。”
进了里屋，我见到了东东他们俩，东东有些不满的说道：“你去哪了？也不说声？”
西西附和道：“就是，我俩一回头就看不见你了，战机追得挺紧，也没顾上找你，估摸着你会过来，所以就先来这了。”
我这个汗啊，他们还真没看见我被海浪拍进海里，我叹了口气，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他们，但没说破全的衣服和宝贝的事，因为有司机在场，有些事是说不得的。
“你掉进了海里？”司机听我说完后首先问道，“你竟然活着上来了？”
“这有什么？”西西不屑的说道，“你也不想想乌托邦的国宝之一是那么容易挂掉？”
听了西西的话，司机朝我忽然喊道：“你是……你是那个踩着幼龙的……”
“没错，就是我！”我仰着下巴说道。
司机得到我的肯定回答之后再次喊道：“真是龙的化身啊！竟然能在流动之海里来去自如！”
“来去自如算不上，扎两个猛子还是很轻松的！”咱向来说话不怕闪到舌头……
东东不想再废话下去，拉我到一台电脑前说道：“原始照片我们已经下载了，我们让李涛找人放大呢。”
这台电脑其实就是一块触摸屏扣在了桌面上，所有的系统全部集中在这一块触摸屏里面，东东随手在触摸屏上划拉了两下，打开原始照片，接着通过电脑自带的放大程序将照片放大，我还是只看见了一个人影，但更觉得像是红死魔了。
东东笑着说道：“这个穿着透明T恤的女人我们也找到了。”
“怎么找到的？”我不解的问道。
西西笑着说：“在东东的论坛上找到的，这女人极度崇拜东东，我们通过图像模糊搜索，找到了她在东东论坛上贴出的照片。”
我打开了东东说所的论坛，看见一个标题为“请接受我的求婚”的贴子。贴子中是一个少妇的生活照，而这个女人就是那个穿着透明T恤的少妇。
“长相不赖嘛，身材也可以，可惜是个二婚……”我笑着对东东说道。
“二婚怎么了？”西西不满的说道，“人家是为了东东离婚的，东东还能嫌弃人家不成？”
“那就看东东怎么想了，要我说这么好的二手货还真不好找，东东也就别挑了。”我最后一句话是对着东东说的，谁知东东根本不领情，啐了一口骂道：“我还没出声呢，看你俩得瑟的，跟个媒婆差不多了。”
我和西西相视而笑，这时触摸屏弹出一个窗口，提示接收到文件，西西熟练地在屏幕上划拉了两下，便打开了一张图片。
“你俩怎么都会用这玩意？”我好奇的看着西西问道。
西西笑着说：“多玩两遍你也会了。”
那个司机尴尬的说了句：“自从他们俩玩了这电脑，我重装两遍系统了……”
“这也得经常重装系统啊？”我汗了一个说道，“看来也不比XP强多少啊？”
西西没再搭理我，双手按住图片的对角后向两边拉开，图片随之放大。西西反复了三次之后，我们看清楚了透明T恤上印着的东东的脸……下面的葡萄。西西又放大了N遍之后，我们终于看清了那个模糊的身影。
“居然是他！”我表情惊讶的大叫道。
东东不解的问道：“咱们之前不就猜测是他吗？你怎么还这么惊讶？”
西西白了我一眼对东东说：“别搭理他，他那是抢镜头呢！”
东东：“……”
我嘿嘿一笑，学着西西的样子再次把图片放大了一次。我忽然发现，照片中这个一年多没见面的家伙，竟然让我有一种陌生感。可是他的长相还是那么猥琐啊，怎么就那么不顺眼呢？他的眼神里仿佛多了一层暗红色的雾气似的，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看见H盘就两眼放光的红死魔了。我托着下巴端详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拍照片的人忘记设置防红眼模式了……
东东轻声说道：“红死魔是怎么来的？被抓？”
西西指着照片说：“你抓着人了还让他逛街啊？”
我忽然又想到了之前对红死魔的怀疑，他总是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起初我以为是因为他的名字和周楠的面具名字一样，后来当认识周楠后也就不再多想；还有培训中心，我们四人被抓的时候没有他，虽然他的借口很合理，但这么机密的部门他怎么知道？甚至拿出了一份协议，虽然是他自己打印呢，但我还是觉得有些蹊跷。而现在他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A03行星，如果他真没问题的话，那就是地球已经开通了仙女星系七日游的旅游业务了……
东东把自己的掌上电脑和司机家里的电脑连接上之后，将照片传输到了自己的掌上电脑里，然后摇着头说：“咱们还是先找破全吧。”
说到破全，我想到了破全的衣服，现在有那个司机在场，很多话说了不太方便，我朝西西使了个眼色，让她把司机支出去。司机因为想成为乌托邦的公民，所以现在对西西简直言听计从，西西笑着对司机说道：“你出去待会，我们开个小会儿……”
司机点头笑着离开了房间，待司机把门关上了之后，西西问道：“有什么事，说吧。”
随后，我把我在海里见到破全的衣服，以及那件黑啦吧唧的宝贝的事告诉了他们。东东听完后说：“那个司机说之前见过的人影就在他家附近，那么按照水流的方向看，你发现衣服的地方应该是在上游，也就是说破全没有了衣服还在向着下游漂泊。”
“一具裸体浮尸，按说应该是比较显眼啊！”我说道。
“咱们顺着海流的方向寻找？”西西问道。
她说的方法其实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法子，也是最笨的……这流动之海跨越的距离足有A03行星经度的三分之二宽，但这却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
“那宝贝等咱接收了这座城市再找不迟。”东东笑着说道，“咱们还是首先找到破全再说吧。”
咳，我暗自叹了口气，心想这老小子被海水冲走也就算了，怎么还在水里把衣服脱掉了？衣服脱掉，没人认识他也就算了，可现在他却是网上的红人，还是红得发紫的那种巨星级别的主，这要是哪天让人看见了他的裸体从海面漂过，那肯定会再次在网络上兴起一阵别具一格的行为艺术风……
就在我们几个商量着要怎么寻找破全的时候，那司机突然冲了进来，指着外屋结结巴巴的说道：“快……快来看……看……是……是……”
“是个什么啊？”我笑着推了他脑袋一把，他的脑袋在门框上“咣”的一撞之后，说话立马利索了很多，他激动的说道：“快出来看电视，他们发现神医了！”
“发现个神医……”我忽然明白了他所说的神医是谁，东西（东东和西西的简称）他俩也突然明白了过来，我们一起冲到了外屋电视前。
电视中正在转播一则新闻，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架大型运输机在一群战机的保护下渐渐接近了流动之海的海面，而在他们的正下方，就漂浮着一具泡得发白的裸体男尸。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山坳处，海水从外面呼啸着穿过，而这里只有一点点的水流漩涡，这具男尸就在这个山坳的小漩涡中不停的转来转去。男尸是面朝下的，我们只能看到一个脊背，一个泡的发白的脊背，虽然是发白，但并没有像尸体那样浮肿，所以我们凭这点就能肯定——这就是破全……吧？
破全，一位石家庄黑道一致认定的外科医生，名满华北地区乃至全国的外科医生，一位身在他乡，却为了拯救当地居民而耗尽体力，被海水无情冲走的外科医生。破全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表现在他对工作的极端的负责任，对同志对人民的极端的热忱。破全是个医生，他是以医疗为职业，对技术精益求精的医生。当他消失之后，大家在网上纪念他寻找他，可见他的精神感人之深。大家都在学习他毫无自私自利之心的精神。从这点出发，就可以变为大有利于人民的人。一个人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而现在，我们看见的可能是破全的漂流物，却是一具惨白惨白的浮尸，一具光着屁股的惨白惨白的浮尸……但愿这则新闻只是在有限的范围内播出，但愿这则新闻只是在培训中心的管辖范围内播出，但愿我们乌托邦的电视台并没有好奇的转播这则新闻，但愿……但愿崇拜破全的人们现在都蒙在被窝里补觉，不然破全的一世英名，就将在那具浮尸转过身来的那一刻毁于一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