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正妻
随着祁明夏突兀一指，众人的眼力均不约而同的侧过去。婪妃盛装华服，纱裙艳红绮丽，她一脸错愕的望着明夏，身子一绷。祁烨也不可置信的撇过视线，俊眸诧异不小。
全场哗然，明夏将军竟要那妖妃！？
“将军好大的胃口啊。”
皇帝还算沉稳，煞觉有趣。祁明夏听罢，眉间一蹙，才知是大家误会了，他摇摇头，双手合拳道：“不，皇上，臣下要的不是婪妃娘娘。”
“哦？那你是要的谁？”祈烨眯着眼，颇有耐心。
祁明夏单刀直入，说到：“臣下要的，是婪妃娘娘身边的婢女，芊泽，芊姑娘。”
此话一下，更是全场愕然。有些人不明所以，根本都还不熟悉所谓的芊姑娘。于是好奇心驱使，纷纷侧目，把眼力投向明月身后，一阵默默无声的芊泽。芊泽先还未有反响，她和所有人一样，讶异于明夏指向明月。但哪知此刻，锋头竟一转，矛头直直向着自已。
“咦？”
她惊出声，眨了眨眼。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射在自己身上，芊泽心下一紧。
“你说什么？”
祁烨身子顿了顿，脸庞曲线紧绷，他挤了挤狭眸反问了一句。
祁明夏并没有感到丝毫不妥，他要的只是一个婢女，想来应当不会遭到阻碍，于是又道：“臣下恳请皇上，把芊泽姑娘，赐给臣下。”
祁烨听罢，愣了半晌。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他竟然问自己讨要芊泽。他们之间生了什么吗，好端端的怎么会要她？想时，男子负手而立，踱走几步。望了望叩的明夏，又脸色冷峻的瞥向芊泽。
然而，全场最讶异的人，其实莫过于芊泽。
她手足无措的杵在原地，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左顾右盼，见明月怀疑的看她，见皇帝森冷的瞧她，就连洛羽晴也不可置信的投来视线。她该怎么办，这是生了什么事情？要她，什么叫要她？
“明夏将军指的，可是这位芊姑娘？”祁烨出人意料的走下主位，径直向芊泽走来。芊泽惊恐失措的望着他，他却一手狠狠拎起她的手，重复一问。
祁明夏抬起脸庞，凝视芊泽，然后坚定道：“正是。”
得到确定的答复，所有人又是唏嘘一番。竟然只是要一个姿色平常的婢女，她有什么与众不同，竟能得到威名远播的明夏将军的青睐？一些大臣暗自不满，本想对皇帝旁敲侧击，推出自已女儿的他们，成果却算盘皆乱。
‘正是’两个字铿锵地砸在男子耳畔，祁烨握住芊泽的手，在听过之后，忽然就加重力道。
“啊……”
芊泽疼的想喊，但却憋在心里。她意识到祁烨在用劲，便怯懦的瞟了膘他的侧脸，只见他俊削的轮廓，阴郁笼罩。
祁烨阴兀的神情虽只是稍稍一带，却已然落进了祁明夏颇感困惑的眼里。他顿了顿，一语不的等候皇帝答复。祈烨松开芊泽手，微微勾起唇角，笑道：“将军不要金银财宝，不要加功进爵，竟只要一个区区婢人，会不会太小瞧朕的度量了？”
他笑意不减，把芊泽悄然拽在身后，又道：“说吧，明夏将军毕竟要什么，朕绝不吝啬。”
祁明夏瞟来怀疑的脸色，自己的话，意思还不明显吗？
“皇上，臣下没有他意，只盼望皇上把她赐给臣下，做正妻。”
“正妻！？”
一大臣刚惊呼出声，便觉不妥的捂住嘴。紧接着，禹锦宫中，刹那哗然一片，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祈烨震愕住，黑眸圆瞪，但只是一瞬，他便恢复成刚才的慵懒惺疏，说到：“将军，朕可有听错？正妻？将军乃是祁胤国屈一指的大将，又是祁胤的世子，却要娶这样一位地位下流的女子，做正妻？将军可是在说笑？”
他浅勾起笑容，波涛不惊。
祁明夏听罢，却摇摇头：“芊姑娘虽然是庶民出身，但心肠仁慈，为人浑厚，臣下认为她是做妻子做好的人选。臣下在大漠拼杀惯了，不想身份崇高的千金们，跟着臣下吃苦。我想，若是芊姑娘，便不会介意和臣下，远赴大漠，过粗衣粝食的日子。”
“哈哈！”
祁烨霍地一笑，笑过之后，那眸子里竟硬生出一缕阴鸷。
“好一个过粗衣粝食的日子，将军对这奴才倒是但真用了心。”他说时，不知是愤意还是赞意。祁烨不等祁明夏再说什么，便转过身来，深深看了一眼一语不的芊泽。芊泽怯懦的勾着头，不敢抬起，男子不知怎地，见着她，却稍稍缓和一下气焰，只冷冷道：“朕虽是一国之君，却也不做能人所难的事情。将军若真是想要她，朕倒要问问她毕竟，愿不愿意，随将军而去。”
说时，他至始至终都凝视女子。
他的眼力炙热，灼的令芊泽如坐针毡，睫翼忽闪忽闪。
皇帝一席话，倒是让全场人感到废赘过剩。明夏将军即已开口，这奴才哪有不批准的道理，她巴不得才是。但祁明夏听罢，眉眼却一跳，煞是期待的望了一眼芊泽。他见芊泽丝毫不看他，只是直直的把眼力坠向地而，心里忐忑起来。
她，为什么不看自己？
难道她，不知道这一年来，他对她的心意？
“芊泽，你答复朕，你要不要跟他，去边境大漠，随他一生一世？”
祈烨问的极轻，语色里竟生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他怕她扬起脸来，满颊笑意的答复他，她愿意。那么，他不知道自已会当众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然而，女子只是悄然的伫立在原地，呼吸都淡的消殆在风里。额遮去了她的眉眼，使得表情不为人知。她的沉默，仿佛把时间放慢了千倍万倍，两个男子深沉的视线，均坚固的锁在她身上，心，不由分辨的鼓噪。
“答复朕。”
他高大的身躯，离着她极近，丝丝压迫。
“我……”
经过许久的沉默，她微微启音。
祁烨俊眉一跳，眸光更深。所有人都拭目以待，芊泽令人费解的举动，令他们倍感玄妙。
“我……”她又是一吞吐。
祁烨的心，下意识的悬吊起来。
“对不起。”
就在众人屏息的瞬间，芊泽却霍然一跪，铿锵作响的跪在祁明夏的面前。她屈膝的动作，在明夏眼中，被放的极慢，他的心随之一沉。落寞的刺痛脸色，闪过他的黑眸。
芊泽跪地之后，先是一顿，才扬起小脸。她与明夏四目相接，两个人沉默了一刻。女子的眉拧的极深，她眸光闪耀，沉痛道：
“对不起，将军我……”
“芊泽。”
祁明夏忽然急切的打断她的话，眼力紧紧凝视着她，不肯挪开分毫。芊泽一愣，没了下半句。祁明夏却霍地勾起唇角，淡笑道
“是我不好。”
女子眉眼一瞠。
男子笑的温软。
“是我太过于突兀，竟没有问过你的意思。我这便给你时间考虑，三日之后，你可能给我答复？”
“将军……”
芊泽刚张嘴，他却不等芊泽回应，又抱拳冲着祁烨一敬：“皇上，恳请给芊姑娘三日的考虑时间，三日之后，这事再做打算，可否？”
祁烨蹙起眉，脸色冰冷。他没有急着答复他，倒是深切的打量了一番他的表情，接着，他才笑答道：“将军若是此意，朕自然随你。”
说罢，他勾起身子，双手把明夏扶起来：“将军不要再跪着，今日乃是良辰喜日，将军是主角，应当畅怀酣饮才是！”他扶起明夏后，便拍拍手，众舞姬纷纷入场，裙纱飘舞，又是欢闹起来。
所有人又重归和乐融融的气氛，宴席照常如故。只是，有些人的心思已全然不一样，平静的浮华之下，他们的笑容里有着一丝跳跃起来的隐郁。祁烨重归龙椅，虽是意兴阑珊地笑，但握在扶椅上的大手，却攥的极紧。
※
宴席过后，芊泽随婪妃回宫。明月一路上都未有同芊泽一句话，他知她心思极乱，只叫她早早回去歇息，不要再随便出来了。芊泽心领神会，回到自己的小屋里，许久呆。
明夏将军，他要娶自己？
他怎么会要娶自己？
他爱好自己吗？
芊泽好乱，他从来没有想过谈婚论嫁的事情。祁明夏的面貌缭绕在心，挥之不去，她想不出，在自己心里，他的定位是什么。她是爱好他的，她尊重他，敬佩他，她的的确确有理由和他在一起。但是，为什么心里却从来没有这个意识，她和他，真的能够成为夫妻的？
芊泽想不明确，心中混乱不已。
就在此刻，木桌上的灯芯倏地一晃，忽然湮灭。芊泽一惊，站起身来，刚想转身，却现她的颈脖上，竟有一缕缕厚实的气味喷来。她僵硬着身子，轻唤了一声：“谁？”
男子挨着她极近，头勾了下来，黑散在她的肩膀，有些冰冷。
他的身上，异香浓郁，煞时包围了芊泽娇弱的身躯。她知道在他身后的是谁，只是，此时此地，他却散出一种异于平常的危险气味，仿若一直匍匐在后的野兽，令人心中犯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