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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饮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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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饮恨

  
  
  “娘娘,奴婢走了?”
  女子收拾了累赘,恭敬的在门口一拜,她弯着腰,想等着屋内的人回复。但许久,回应她的确是森冷的风声,她一蹙眉,心下有些忐忑的冲内瞄了一眼,但见那殿内,深的像一只野兽的血盆大口,便心怵的后退几步,细声道:“奴……奴婢,走了,娘娘要保重!”
  说罢,小苑一溜烟的离开了。
  而那屋子里,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声响。
  屋外的光线,明亮媚人,屋内却如深渊般漆黑,阳光在门槛处被硬生生切开,两个世界格格不入。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之久,那落在门庭处的阳光,逐渐偏移,昏暗交换,直到一切都沉入寂寥的夜色之中,那屋子里才传出一声隐忍的哭啸。
  她仿佛在嘶声哭诉什么,却偏偏羸弱的含混不清。
  全部宫殿都陷入逝世一般的安静中,月色凄清,洒在各个院落里,森白的像鬼魅的牙。空灵的溪音宫寝殿,女子的身影被月光所染,影子在地上被拉的老长。她伏在石桌上,右手直直的伸着,五根手指逝世逝世攥着一张被揉烂的纸。
  似乎是隐隐哭了许久,她的嗓音听起来破哑不堪。
  她的肩膀,微微抽*动,感到那从胸膛里挤出来的气味,已供不得她气竭的呼吸,但她嘴里的哭诉却一刻不曾懈怠。
  “父王……父王……”
  女子心如刀绞般连着唤了许多句‘父王’,她疼到不能自抑,身材微微蜷缩。
  “溪儿无用,溪儿什么都做不到,溪儿不能守在父王身边,溪儿……溪儿……溪儿……”
  泪珠颗颗滑落,她顿了顿,收了一口吻,紧接着蓦地大声怒吼:
  “溪儿好恨,好恨,好恨!!!”
  连着三个,掷地有声,分外铿锵的‘好恨’倾注出了女子所有的郁愤,她拳握的更紧,埋在手臂之下的小脸,忽的抬了起来。
  泪痕满布,双目赤红。此刻的祀溪是布满愤恨的,她宣泄过后,身材便像被抽空了力量一般,瘫软不堪。她又跌靠在石桌上,许久不语。到了最后,她又把那手上的信,渐渐展开,搁在目下。
  那被手劲蹂躏过后的纸张,变得皱褶满布,字迹晕染。
  但她仍然认得,那是哥哥边祀峡的字迹。
  一一溪儿,哥哥如今只有你了。一一
  一颗极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锥心刺骨的苦楚从胸口迸,祀溪却咬牙,不肯作。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哥哥边祀翼会为了争取皇位,谋害了父王。而与自己同父同母的哥哥边祀峡,此刻已是四面楚歌。
  这封信从边国快马加鞭而来,为的是向祀溪求救。只是,如今的祀溪,除了还有一个溪妃的头衔,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没有了皇帝的宠爱,现在的她,处处遭人白眼,全部溪音宫更是殿庭冷落。
  这样的自己,如何能帮的了哥哥?
  父王的仇,无法得报,哥哥的生命,危在旦夕。
  祀溪本是幼小天真的心,在一瞬间坍塌下来,底本美好的一切,在刹那间幻灭。她要如何能力修复一切,如何能力为自己仅有的至亲做一些什么?祀溪迷惘不堪,她怔忡的瞠着会自行落泪的双眼,直直的盯向地面……
  怎么办,毕竟该怎么办……
  ※
  “芊姐姐,你听说溪妃娘娘的事了吗?”小苑边走,边侧脸过来一问。芊泽一顿,继而点了点头,道:“我听玉塞姑姑她们说,溪妃娘娘最近似乎病了。”
  “何止是病啊,我感到她确定是疯了。”
  小苑一瘪嘴,悻悻说到:“听紫落她们说,溪妃娘娘一天到晚都躲在寝屋里,不出来见人的,偶然瞄见了她的身影,却像鬼一般,飘忽不定。大家都说,上一次莲灯宴上,她估计是被气疯了,如今才这幅德行的。”
  芊泽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她当然也是有所耳闻,这样的消息传的比什么都快,但凭着芊泽的性子,她是不会背地里嚼人舌根的。
  小苑却很是激动,拍拍胸痛,满是庆幸的说到:“还好呀,羽嫔娘娘把我接到了羽欣殿,否则我就要像紫落她们那样,成天诚惶诚恐的待着那深宫冷苑里了!”
  说罢,她又凑近芊泽些许,道:“当然,最要感谢的,就是我的芊姐姐了,没有芊姐姐我就无法熟悉羽晴姐姐,那么现在,小苑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呵呵。”
  芊泽拍拍她的小脑袋,这个小苑还是如一的嘴甜。
  “对了,再过几日就是皇上大婚的日子了,到时候,宫里面又要热烈起来了,听说还有焰火可以看呢!”小苑嘻嘻一笑,活蹦乱跳的走了几步。芊泽见她分外雀跃,脸上也开怀不少。只是,刚在羽欣殿的一切,历历在目,令她不由自主的想的出神。
  羽晴她,似乎一点也不开心。
  虽然在见羽晴的时候,她热情的和自己说东道西,但隐隐之中,芊泽还是感到到了地的忧伤。只是芊泽不明确,洛羽晴现在已贵为羽嫔,一切都有人打点,日子比较以前是天壤之别,她又有什么值得伤心的呢?
  若是说到报仇,溪妃如今也落寞了,本该得偿所愿的她,可为什么却愈不开心了呢?
  羽晴不是一个轻易暗藏的人,她有什么心思,通常都是摆在脸上。但这一次,她对着自己,却只字不提,芊泽虽然看出来了,但也不好明讲,毕竟,羽晴是非常爱面子的一个人。
  “小苑。”
  想罢,芊泽微微辇眉,唤了一声。
  “嗯?”
  小苑转过身来,一脸疑盛。
  “羽晴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芊泽试探性的一问,小苑却明明确白的摇头,说到:“没有啊,娘娘她很好。”
  “哦。”
  芊泽脸色一黯淡,微微垂。难道是自己多心了?但就在她‘哦’了一声之后,小苑忽地的像想到了什么一般,走了过来,说到:“芊姐姐,有一件事,小苑倒是感到非常担心。”
  芊泽蓦地抬开端来,瞳仁一闪,忙不迭的追问:“小苑快说,是关于羽晴的吗?”
  “嗯。”
  小苑瘪了瘪嘴,轻轻颔:“芊姐姐,我搬到羽欣殿伺候娘娘,已经有近一个月了,但这期间,皇上似乎从来都没有来过娘娘这里,小苑感到有些蹊跷,按理说,刚刚纳的妃子,应当很得宠才是。”
  “啊?”
  芊泽的脸,刷的一白,摇摇小苑的肩膀,急问:“一次都没有来过?”
  “一次都没有。”
  小苑灰心的摇头,芊泽却仿佛陷入了一阵怔忡之中,呆愣愣的杵在原地失神。
  羽晴她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和自己提过这件事?她来看羽晴时,她总是笑呵呵的把最近一些趣事,说给她听,从未提过,皇上没有宠幸过她的事。芊泽此刻才恍然大悟,羽晴眉宇间的惆怅,本来都是因为皇帝没有驾临过羽欣殿。
  本来,羽晴真的是爱好皇上了……
  “哎……”
  芊泽一叹息,清眸蒙上了一层灰影,轻轻在眼底跃动。小苑见芊泽这幅模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道:“我知道芊姐姐最担心娘娘了,但是也不要太伤心,说不定,皇上是为了忙册后之事,才冷落了娘娘的。等到一切安稳后,凭着娘娘的机灵与美貌,不可能不得宠的!”
  说时,小苑眉飞色舞,令芊泽心头一热。她总是能在最坏处,找到一线赌气给自己勉励,这样的女子,真的令人很开怀。芊泽微微一笑,牵起小苑的手,说到:“小苑在羽晴身旁,要好好照顾她,假如她有不开心,你也像安慰我一样,去安慰她,好吗?”
  小苑重重点头,笃定的说到:“放心好了,假如娘娘不开心了,小苑就想方设法,变着方法,博娘娘一笑,就像这样!”
  说时,小苑倏地伸手,探到芊泽的胳肢窝处,调皮一挠。芊泽猝不及防,身子一紧,霍地就向后退去。边退,她边嬉笑道:“好你个小苑,你敢挠我的痒痒,你看我收拾你!”
  芊泽反手要袭去,小苑却像早有预防一般,抵触的推了一把芊泽。芊泽身子不稳,连连后退,但最后还是未能站稳,眼见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哪知,千钧一之时,一个坚实的身姿却挡住了芊泽跌倒的趋势,使得芊泽直接跌到他怀里去了。
  “咦?”
  芊泽先是一惊,还未反响过来生了什么事情,但面前的小苑,却由一副嬉笑怒骂的模样,蓦地转换为一脸的惊恐失措。芊泽立马感到不妙,她侧过脸来,一片明黄却赫然眼前。
  女子依旧倚着男子坚固的胸膛,她呆愣愣的抬开端来,一对幽深的黑瞳,正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
  “皇上吉祥!”
  小苑机敏的跪下身,狠狠一个磕头。芊泽身子一紧,忙挪开视线,并从男子的身上跳开,战战兢兢的下跪。
  “皇……皇上吉祥!”
  她又是吓得结巴。
  单喜跟在皇帝身边,脸色怀疑而复杂的望向芊泽。他瞟了瞟皇帝的脸色,只见祁烨正阴着一张俊脸,表情分不清是晴是雨,是怒是喜,于是他便道:“奴才们嬉戏打闹,也不看看路,要是吓着了皇上,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他一扫袖子,又道:“赶紧下去吧,别挡了圣上的路!”
  芊泽知自己立马可以脱身,心下大喜,忙磕头请罪:“是奴婢该逝世,奴婢下次再也不会了,谢皇上宽宏大批。”她很是开心的又多磕了几个头,继而站起了身,拉着小苑往回走。一切本是安然无事,芊泽走了好几步,都没有生意外。
  哪知,十几步之后,身后却忽然传来男子,浑厚而低沉的嗓音。
  “慢着。”
  他一挑眉峰,语气波涛不惊。
  芊泽身子一顿,心里叫苦不迭,但也只得悻悻然的转身。她真怕皇帝记起那夜自己的勇敢行动,要反悔砍了自己的脑袋。所以,这些日子里,她能不遇见皇帝,便不去遇见。哪知,好巧不巧,偌大的皇宫,却还是被她碰上了。
  “皇……皇上吩咐。”
  芊泽调转过身,毕恭毕敬的跪下身来,她至始至终也没有抬头看过祁晔一眼。但祁烨却眯着一双潭眸,片刻不懈怠的凝视女子。他先是不语,沉默一刻后,他才问道:
  “你刚才笑什么?”
  芊泽头脑一懵,一时不明所以。
  “啊?”
  女子蹊跷的扬眉,领悟不到皇帝在问她什么,但祁烨却很有耐心的再次问:“你刚才那么高兴,是在笑什么?”
  芊泽眨了眨眼,这次的确听懂了,却不知该如何答复。她微微一怔,嘴里像含住了什么一般,无法启音。他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这个很重要吗,为什么要笑?
  “奴……奴婢,奴婢感到好笑,于是就笑了。”
  她说时,自己都心虚,这算哪门子的答复。果不其然,祁烨十分不满足,走近一步,逼视道:“朕问你,是什么让你笑的那么开心?”
  芊泽感到男子的靠近,身材下意识的一缩,她更是不敢抬目,一颗心七上八下。他是不是在赌气自己因为和小苑打闹,而扑到他身上去了?他这样说,算不算是别有所指,是在讽刺?
  “皇上明鉴,奴婢真的不是故意对皇上不敬的,奴婢……”想罢,芊泽便颤声求饶道,哪知她刚未说半句,男子却又迈了一大步,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头顶的阳光,令芊泽感到到他的震慑力。
  “你听不懂朕的话?朕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高兴,怎么肯那样去笑?”
  这话一出,芊泽更是一头的雾水。她的小脑袋,想破了也无法猜测,这个阴晴不定的皇帝,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她只好老诚实实的回复:“因,因为,小苑和奴婢在打闹,奴婢和她闹着玩。”
  “皇上,是奴婢的错。”小苑在一旁忽然大声呼道,她已是语有哭腔,泪水滚滚而落。“皇上,不管芊姐姐的事,是奴婢挠了姐姐的胳肢窝,令姐姐没有看到方向,才犯着皇上的。是奴婢的错,你责罚奴婢吧,不要为难姐姐了。”
  小苑不知道自己的一袭揶揄嬉笑之举,却引来这样的祸端,一时间悔不能当。芊泽侧眸凝视小苑,鼻子也是一红,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挠你胳肢窝,于是你便很开心?”
  祁烨却对小苑的认责置若罔闻,一味的踩准芊泽认为毫不重要的处所。
  她怔怔点头,嗫嚅道:“因为很痒,所以奴婢就笑了……”
  祁烨的脸色里倏地一亮,他望了芊泽许久,然后嘴畔一勾,淡淡一笑。芊泽不知这笑的涵义,只是呆楞的跪在一旁。她认为皇帝还会再说什么,哪知他却像已经得到答案一般,绕过芊泽和小苑,持续前进。
  芊泽见他不在为难自己,便长长吁出一口吻,哪知气才刚踹,祁晔又话了:“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晚上我置寝婪月宫。”
  跪在地上的女子身材一僵,隐约感到有些不安。但皇帝在落下这句话后,已是脸色泰然的扬长而去。